馬千衡匍匐在地,不敢抬眼看自己的國君。
在朝堂上隨意一句忤逆的話語,便會讓這位性情暴躁的國君大發雷霆,而自己可是對陛下刀劍相向,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欺君罔上,而是株連九族的謀逆弒君!
然而承陽帝只是癱坐在漢白玉磚之上,憑依著旁邊的欄杆才沒有倒下,哪有力氣去斥責他?
剛才的那一刀,雖未直接劈中,但是霎時的震驚讓承陽帝氣血上湧,本來就虛耗到極點的身體愈發難以支撐。
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呼吸也越發困難。
他氣若游絲地問:“城內當真,咳咳,當真大火蔓延?”
馬千衡唯唯諾諾地回答:“罪臣不敢撒謊。”
珊瑚在旁邊替他作證:“這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就燒起來了,一路上全是逃難的人,亂成一團,我們這才來晚了!”
她又指了指小雨:“將軍府附近也著了火,我們怕小雨一個人在家不安全,這才把她帶到了皇宮。”
騎虎回到了滿是童年回憶的皇宮,小雨見到的卻是刀光血影,滿目蒼痍,完全不像她記憶中的那個鮮花著錦的樣子,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心頭的的確確湧起了一陣心酸。
畢竟,這裡是她的第一個家。
承陽帝掙扎著想站起身來,發覺雙腿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馬千衡想伸手去扶,卻被君主拒絕了。
承陽帝放棄了掙扎,坐回地上,咳嗽了幾聲之後,緩了緩氣,通紅的眼眸看向了站在遠處的小雨,他的骨肉,他的皇女。
“小雨……”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小雨瘦弱的身體顫了顫,沒有回答,但是往前走了幾步,看清楚了父皇虛弱的面容。
承陽帝苦笑了一聲:“你還在恨我嗎?”
小雨咬著嘴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承陽帝努力喘息著:“恨我是應該的,讓你們母……母女倆過得那麼辛苦,換了我,也不會原諒對方。”
小雨想起大漠裡孃親過早就蒼老起來的面容,眼眶微微發紅,但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承陽帝稍稍抬起手臂,招了招手,讓她再走近一些。
小雨又走了幾步,來到了父皇的面前。
承陽帝用模糊的視線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幼女,才不過十二歲的年紀,纖弱的身子骨不知道是怎麼熬過這些年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