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李修的劍尖滴落,在他腳邊形成了一塊小小的血灘,他只覺得手臂痠麻,每動一下肌肉便撕裂般疼痛,細劍重如萬鈞,再也提不起來,上一次這麼疲累還是在天莽山與馬千衡激戰的那一晚。
一想到姓馬的那位瞎了一隻眼的蠻力大將軍,李修就沒有好氣,他忍不住出聲抱怨道:“那傢伙怎麼還不來?”
包圍了三人的守衛們頗為忌憚李修的長劍,今日也不知道多少弟兄死在他一人手下,因此不敢貿然上前。
但是觀望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嘗試了幾次出刀,發現他們沒了反抗的力氣,這才眼色交流,大喝一聲同時衝了上來!
數百柄上陣前剛剛磨光的鋼刀同時劈向三顆頭顱,只要他們的刀尖沾染上國君的鮮血,陸國師便承諾給出百兩黃金的酬勞,沒有人想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垂手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承陽帝閉上了威嚴的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就在刀刃觸及三人頭頂的前一刻,一股巨力突然從人群中迸發,猶如往湖心投入一塊巨石,霎那間掀起一陣洶湧的波浪,近百名身材魁梧的武夫同時往後飛去。
李修與方歌愕然地看著以劍杵地,拼死不肯跌倒的承陽帝,不敢相信剛才那雷霆萬鈞的一劍,竟是出自他之手。
人雖然勉強站立,但是腥熱的鮮血卻再也壓抑不住,承陽帝接連嘔出幾口含混著血塊的鮮血,這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怎麼?不曉得朕年輕的時候是西慶劍……劍法第一人嗎?”
只是他還沒說上一句話,又是幾口血噴出,承陽帝自嘲地呵呵笑了兩聲:“大夫小子,朕這算不算病入膏肓了?”
李修見他嘔血不止,臉色逐漸慘白,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但他並沒有說出口,只是帶著些許調侃的口氣道:“哪裡,陛下是老當益壯。”
承陽帝呸了一口:“你在說誰老?”
眼看著那些沒被他劍氣所傷的守衛逐漸爬起身來,再次朝他們逼近,承陽帝苦笑道:“大夫小子,要是朕能早些把你收至麾下就好了!眼下看來,就只能等,等下輩子了!”
僥倖活下來的守衛們驚駭地看著地上死狀各異的同黨,仍是不死心丟下唾手可得的黃金,重整旗鼓之後,朝著三人再次衝來。
他們長刀護在身前,隨時提防著三人出其不意的出擊。
哪知這一次,猛烈的攻擊來自於身後。
一柄並未開刃的百斤大刀橫掃千軍,一揮之下便折斷了數十人的脊樑,眾人羽毛一般飛向半空,再巨石一般跌落地面。
叛軍身後,一人踏馬趕至,砍瓜切菜一般開出一條血路,終於來到了君主面前。
他的駿馬身後,竟是跟著一隻體型碩大,步伐矯健的白虎,咆哮著喝退膽敢近身的反賊們。
而伏在白虎後背,緊緊摟住白虎脖子的,是年紀尚幼的落難公主小雨。
另有百名馬千衡的親兵手持兵器,迅速四散開來,追捕著陸琰的餘黨。
馬千衡飛身下馬,跪在差點沒有認出來的國君面前:“微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承陽帝再也支援不住,寶刀脫手,重重跌坐在地。
“陛下!”馬千衡滿臉驚駭。
承陽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充血的雙眼看向剛剛跳下虎背的小雨。
她的小手伏在大白身上,瞪大了眼眸,看著一向氣勢凌人,如今卻氣若游絲的父皇,卻沒有上前一步。
承陽帝收回目光,聲音沙啞:“怎麼來得這麼晚?”
馬千衡神色焦急地回稟:“陛下,墨蘭城大火,已經從皇宮外側蔓延至城西民居了!”
“什麼?”發出驚駭之聲的是李修,他怎麼也沒料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燒了皇宮還不夠,竟然還縱火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