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睡醒的時候聽到帳子裡有人隔著掛毯在前頭說話。細聽原是布政使雷愷的聲音:“殿下守禮是應該的,只是如今也不過是納入王府,算不得正經納妃,朵顏三衛為大寧東北邊的藩籬,要籠絡他們,聯姻是最簡單輕鬆的辦法,如今王爺只需要順水推舟收下這二十個女子,納入後院,等喪期過了,隨便給個名分也就罷了。”
楚昭道:“雷卿說得有禮,只是這草原上風俗,哪個王公貴族不是女奴成群的,再有那妻子女兒待客的風俗在,便宜女兒只多不少的,莫說納一個妃子,只怕再納十個,也沒什麼用處,孤倒是聽說這裡人喜歡嫡幼子守灶繼承家業的風俗,和我們那邊嫡長子繼承大不同,不若請他們舉薦自己愛子,若是年紀大的,給些官職,到大寧任職,年紀小的,送來學堂唸書,將來給孤王的世子做個伴讀,孤倒覺得這才是個牽制的好辦法。”
雷愷沉默了一會兒道:“王爺深謀遠慮,不過倒可以雙管齊下,那二十個女子收下也無妨的。”
楚昭笑道:“這原也無妨,孤原也只是為了母喪在身才推拒的,這次朵顏三衛進的駱駝、人參、鹿茸都是難得的,連那二十個女人,收下無妨,都賞給各位將士便好了,至於那帖木兒的女兒,右相有意便納了好了。”
雷愷怔了怔笑道:“如此,下官先替他們謝過王爺賞賜了。”
楚昭又問:“前日讓雷卿推薦的左相人選,可有合適的了?”
雷愷道:“聽說有位洛文鏡先生,隱居在巫醫閭山做道士,資穎超凡,博通經史,天文地理之書,諸子百家之學,無不精通,很有經世之才,只是聽說其人性子孤傲古怪,不大見人。”
楚昭道:“若是真有才的,孤親自去請也沒什麼的。”
雷愷道:“聽說他文章閎嚴,詩律高簡,皆超絕塵世,殿下可去找來看看。”
楚昭點頭:“聽起來倒不是個欺世盜名之輩,如此,等巡查軍備回去,孤帶人去請他出山好了。”
兩人又盤算了一會兒下邊的行程安排,雷愷才起身出去了,楚昭挑了掛毯進來,看到雙林已起了身穿好衣服束好頭髮一絲不苟的樣子,笑道:“你倒老實,原喝醉了也只是一聲不吭地老實睡覺,連身都不翻。”
雙林低頭道:“小的失儀,誤了差使了。”
楚昭含笑:“無妨,昨夜大家都喝了不少,所以今日原沒安排行程,讓大家舒散一下,這麼多年了,在孤身邊你也莫要太拘謹了。”一邊吩咐他道:“明日就啟程回去了,沿路還要看幾個點,路上還有的辛苦,你先將東西收拾好。”
雙林應了聲,楚昭又道:“行了你去用過早飯吧,等會子孤帶幾個侍衛,還有崔剛他們一同去騎馬逛逛,這裡風景好,最宜盡情縱馬。”忽然又含笑道:“這次孤可厚著臉皮和他們要了不少馬奶酒,回去都賞你,他們的參酒、鹿胎酒也是有名的,可惜這可不適合你少年人用,不然也都賞了你。”
雙林一張老臉不由熱了一熱,行了禮匆匆退了出去,楚昭終於有法子逗弄這老實嚴肅的小內侍,心情不由極為愉快,甚至盤算起來,自己那內庫裡還有不少諸如龍膏酒、薔薇露、荷花蕊等父皇賞下來的禁中美酒,早知道他好酒,將來倒是可以看他做了什麼合心意的事情便賞一賞。
雙林用過飯,又去找了肖岡韓允說了楚昭要帶他們去騎馬散心一事,肖岡大喜道:“正嫌氣悶呢,出來巡查一次軍備,規矩多得很,本來從前好奇這邊的邊衛所以才來看看的。”
這一代都是朵顏三衛統轄之地,盜匪禁絕,頗為安全,過了午時果然楚昭換了一身騎裝,帶了肖岡、韓允雙林並幾個精銳護衛等出去,因選的都是上好的馬,草原上又極是便騎,騎起馬來果然風馳電掣,十分盡興。速度會帶來激情,肖岡興奮得一路時不時長嘯一聲,縱聲大笑,便是雙林也感覺到了一絲酣暢淋漓。
幾人足足縱馬了約半個時辰,才緩緩放慢了速度,緩緩執韁而行,楚昭也出了一身大汗,卻嘴角含笑,顯然也頗覺痛快,轉頭剛要和他們說話,卻聽到北邊彷彿隱隱有雷鳴之聲。
韓允臉色微變道:“這是馬群的蹄聲!”他們畢竟身上揹著護衛楚昭的重任,忽然聽到這樣聲音,不得不色變,幾個侍衛立刻將楚昭拱衛其中,拔劍在手,肖岡道:“我去探一探。”便縱馬往那聲音來處飛掠而去。
過了一會兒,又看到他遠遠縱馬跑了過來,笑道:“莫怕,是野馬群!讓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