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唐瑋和蘭柔已經回來了,渾身溼得能夠擰出水來,我沒有貿然上樓,而且在樓下洗了個澡之後穿上乾淨的衣服上去。回來整好掐在蘭柔做飯的點上,和往常一樣,唐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在樓梯口就可以聞到飯菜的香,在廚房門口探進去一個腦袋,衝蘭柔嘿嘿笑了一聲,蘭柔停下鍋鏟,笑罵一句“笑個屁啊,剛剛打你電話怎麼不接呢你?還以為你找哪個小姑娘去了呢。”
“你們打我電話了?”心頭疑惑,拿出手機看才知道早就沒電了自動關機,能接到才怪了,“我手裡沒電了,我鑰匙又丟了,就出去逛了一會。”
“你說你,才給你的鑰匙就丟了,自己想辦法,別問我要錢配鑰匙啊!要問就去問沙發上躺著那個。”
蘭柔提起鍋子往盤子裡盛菜,臘肉和青椒是絕配,僅僅是這味道便令人口齒生津,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往桌子上多看了一眼。蘭柔很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我自認為隱藏得極好的目光,忍不住笑道“知道你愛吃肉,快去,叫你爸吃飯。”
“好嘞!”
得令之後,往客廳使勁喊了一聲,那邊傳來呼應,衝到桌子上迫不及待拿起碗刨了幾口飯,說實話我是真餓了,也顧不得手上的傷了,疼就疼吧,肚子最大。蘭柔一旁笑著,說“你慢點吃,又不是不給你吃了,像沒吃過飯一樣。”
“才不是,這不是老媽做的菜香嘛,勾起了我的食慾,我爸可真幸福。”
夾了一口肉塞進嘴裡,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誰幸福了?”
唐瑋穿著拖鞋一臉笑意。
“你兒子,在誇我手藝好。”
“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啊!”
如果,我說如果,這頓飯能夠來得早一些,不用太早,兩三年就可以了。那時候還沒有蘋果八,那時候廟還沒有這麼破,那時候我只是希望有個溫暖的屋子,回家的時候面對的不是滿屋子灰塵和腐朽。樓梯的扶手不會滿是黴垢,天花板也不用被雨水浸透,然後一塊一塊掉落下來。明明偌大的房子最後卻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然後在深夜獨自入睡。我並不害怕黑夜,蘭城的守夜人怎麼會恐懼黑暗呢?我只是感到孤獨,我只是想有時候可以在洗澡的時候沒有了沐浴乳,可以有個人,然後對他說,嘿,你猜我用什麼洗的澡。而不是有人可以給我買一瓶沐浴露。
流江鎮真的很冷,陰翳的天空讓我分不清到底是凌晨還是傍晚,蘭柔洗了衣服,我主動上樓去晾。樓頂堆積了當時剩下的很多木料,我記得以前停電的時候我就在這裡抱著滿滿一摞點燃火灶自己做飯吃。好不容易買來的豬肉被切的土豆塊一樣大小,吵了很久半生不熟,那次拉了兩天肚子。
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灰塵多了些,唐瑋回來後幹起了老本行,包了一些電力公司的活來做,基本上都是在外奔波,這個家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幸好,我從老家林子裡挖來的蘭草生機盎然,茁壯生長著,綠色枝葉如藤蔓蔓延出去,開枝散葉。一簇極其隱秘的蘭花的花苞隱藏在綠葉下,這或許是這個家裡我為數不多的堅強了。我很開心,它活下來了。
晚飯後坐在沒有什麼像樣傢俱的客廳裡望著那個解析度並不高的臺式電腦顯示器做的電視。因為基本沒人在家,所以閉路電視沒有繳費,只有年費的幾個當地新聞電視臺可以看,反正在家的時間不多,一家三口開著電視玩手機。最後蘭柔忍不住睏意,打著哈欠端著一杯茶上樓睡覺去了,只剩下我和唐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