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告訴他,能夠讓他解脫的,只有宋琰聲了。
可是,他一句也問不出口。
眼前是……活生生的宋琰聲。沒有遭受過蕭家的折辱,沒有遭受過毒藥的侵蝕,沒有被陰謀害死的宋琰聲。
他恍如癔症一般,企圖伸手去觸碰那雙注視著他的,清凌凌的眼睛。
可是什麼都沒觸碰到,一支箭弩橫空劃過,擦著他的手背,迅疾而有力地釘在了他手邊的門扉之上。
“六姑娘!”
宋琰聲皺眉退後,多看一眼都覺得嫌惡。她轉過頭來,聽著熟悉的聲音往下看,下頭順著樓梯跑上來一人,正是春生。後頭雨生已經召集了護衛,面色不善地對著蕭長元。
“冶春臺裡,不歡迎蕭家的人。”春生護到她身邊時,蕭長元已經收了手。那箭頭極是鋒利,射箭之人準頭也高,箭是擦著他的手背而過,留下一線血痕,以示警告。要是再刻意一點,便是當場釘穿他的手。
這樣的速度和準頭,連旁邊的薛刃也慢了一步。
冶春臺是宋琰聲的地盤,圍繞在她身邊的,看來大多都是臥虎藏龍之輩。薛刃看著這宋家六姑娘,只覺她身量矮小,平平無奇,卻能經營起偌大冶春臺的生意,驅使這麼多能人奇士。更甚是自家公子也……而且這次異常也與她離不開干係。
“不錯。蕭家的人,莫要髒了我冶春臺的地方。”
宋琰聲再沒回頭一眼,眾星捧月下走過,背影透著冷淡,語氣透著厭倦嫌惡。
她一邊下樓一邊吩咐道,“雨生,送客!地字間……不要了。”
薛刃頓時憋了一肚子的氣。蕭長元卻是一眼沒看手上的傷,看著那人的背影,沉沉地喚了一句:“宋琰聲!”
“你果真是這般厭惡我?憎恨我?!”
宋琰聲冷不防被他一喊,有些詫異,步子頓了頓,她奇怪道,“這還用問嗎?我不想看見你。”
後頭再沒了動靜。
一秒,兩秒,在沉默了須臾片刻,那邊幽幽地,輕輕地響起一陣笑聲,先是低啞,再是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是幾近癲狂。
他哈哈大笑,黑衣白麵,不似個正常人。
“我知道,我知道了,呵,呵……”
“原來如此。”
宋琰聲看著他這可怖的模樣,詫異一收目光,整個人手臂上寒毛直豎。雨生遣人圍困住人,只防著他一時發了瘋要傷害他家六姑娘。只是笑聲隨後戛然而止,蕭長元咯了一口血,昏倒在地。
“地字間果真是要不得了。”橫波看著眼前眉頭連連皺起,立即伸手扶住了宋琰聲帶下樓去,“姑娘別看,髒了眼睛。”
自此以後,蕭長元沒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宋琰聲對上次冶春臺裡突然癲狂的蕭長元,還心有餘悸,總覺得心頭不大舒服。不過好在有其他事情,逐漸沖淡了她對那一幕的陰影。
深冬料峭,宋琴聲出嫁了。徐家財大氣粗,聘禮足足裝了一間房。宋琴聲不無得意地披上嫁衣,坐上了徐家的喜轎。
朱雀街至宋家這條主路上,足足是熱鬧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