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定頭一眼就看見了蕭長瑛,目光加深,似是隨意道,“三姑娘原是回來了,許久未見,越發美貌了。我看這等樣貌,在京門怕也找不出幾個了。”
宋琰聲抬眼看了過去。有一說一,光從長相來看,蕭長瑛確是堪稱絕色,尤其這幾年間。
蕭長瑛聞言連忙下座行跪禮,“太后謬讚,實不敢當。”
太后笑了笑,“跪著作甚,起吧。不過說起來,你既回了,怎麼近日沒見樓泉進宮唱戲呢。”蕭長瑛手握紅樓,培養了兩個臺柱子,一個紅袖,一個樓泉,最擅京曲兒,是太后喜歡的那個調子,因而很受看重。這裡頭又尤其喜歡樓泉,甚至給他賜姓賜名,給了樓家的姓氏,全因太后喜歡他那泉水般的嗓子。
這麼一說,宋琰聲想到,也確實是有段時間沒有這兩個名角兒的訊息了。自冶春臺經營以來,因著多變的曲風吸引了這京門內很多愛聽戲的茶客,紅樓雖然生意有損,但兩個角兒的名氣還在呢。再說,紅樓又不單單只是個戲樓,它是蕭長瑛的耳目,用以京門的聽聞,而兩個角兒除了唱曲兒更是她探聽宮中訊息的重要暗探。一對外,一對內,可謂用心精巧。
現在太后問了話,她愣了一下,隨後對答如流,“太后不知,我回京時聽說樓泉病了一場至今未大好,還開不了嗓,紅樓的班主本想重新挑了人給您聽曲兒逗樂,但怕自作主張惹了您不高興,就一直耽擱著了。太后今兒既問起,我回頭便瞧瞧樓泉去,若是等嗓子好透徹了,這便將人送宮裡來。”
“我知太后喜歡這樓泉,這也是他天大的福氣。到時候天天送進來給您唱曲兒,倒怕您聽厭了他去。”
這話說的,處處周到體貼。太后聽罷一笑,“原是病了,那便等他養好嗓子吧,哀家也不急這一時。”
“是。”蕭長瑛躬身退下。
問完話後,太后眼光一掃,看見席間眾姑娘們正襟危坐不敢言語,眉頭一揚奇怪道,“怎麼都沒聲兒了?”她接過重公公端來的茶盞很是和藹道,“哀家在這宮裡悶得慌,也是許久沒見這麼多新鮮面孔了。你們哪,都自在一些,不用拘束,也不必管我們。”說著一邊又問寶慧,“你們方才玩什麼呢?繼續玩著吧。”
寶慧公主應了一聲,“回皇祖母,是飛花令,接到‘酒’字了。”
這飛花令也不難,應秋景便是,點詩句最後一字,多是引據古詩,考的是個反應。須臾之間便要能對出,否則便是罰酒。
“我看看,應是說到宋六姑娘這兒了。”
宋琰聲心裡一跳,是什麼時候到她的?她抬頭一看,寶慧公主正對著她笑道,“六姑娘方才只埋著頭,怕是沒聽見,‘酒’字開頭,請六姑娘繼續接下去。”
酒……又要接頭,又要應景,電光火石間只想到了一句,“酒未敵腥還用菊。”
平易得很,算是過了。到了元盈這邊想來應該好接上,誰料她想來想去脫口而出道,“菊……菊.花要插滿頭歸!”
底下姑娘們全笑開了,太后更是又添幾分笑。這句說來更是平易通俗,宋琰聲聯想她頭頂插滿花兒的模樣,剋制不住地“撲哧”一聲。
“好險好險。”過了她這邊,元盈總算有機會私下跟她說悄悄話了,“我怎麼感覺公主是有意針對咱們呢?剛剛才開局,怎麼可能就行到我們這兒了?”
宋琰聲眉頭稍蹙,“我也這麼覺得,今兒這出,估計還有的唱呢。”
既是太后和宮中娘娘面前,便不能太過隨意了,不然丟臉的就是整個家族,但也不能太出風頭太過顯眼,得掌握好這個度。飛花令過了一輪,氣氛總算稍微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