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的手指在膝上動了動,鳳目中笑意點點,他望著這丫頭,唇角一勾,“看你好看呢,六姑娘。”
宋琰聲噎了一噎,看看自己矮小身子,滿身溼漉,只覺得他眼神不對,全當他一如往常的逗弄了。
橫波擦著擦著,看見自家姑娘耳朵邊悄摸摸浮上了一抹薄紅。
宋琰聲換好衣服之後,小荷水榭已沒了端珣的身影。她收回視線,抓抓頭髮,剛剛的人呢,難道是她做了一場夢?
橫波看她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取笑道,“姑娘這是找誰呢?”
她趕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地轉移話題,“哎呀,阿盈怎麼還不來?這練功的時辰比往日長了好多了。”
橫波在旁邊偷笑出聲。
這邊平江山人剛剛放人,元盈一屁股累倒再是起不來了。侍女紫屏匆匆跑過來道,“姑娘,殿下方才到了。”
元盈一個鯉魚打滾跳了起來,“果真?”她急忙灌了一口水,起身便要走,“什麼時候到的,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他現在人呢?”
“剛從水榭裡出來,往山頂觀瀾閣去了。平江山人已經在了。”
“好啊。他來這裡看傷,連聲招呼也不打,當我是木頭做的嗎?”元盈一聽,急衝衝又要衝上山頭去。紫屏跟在後面,卻見她步子一頓,表情一遍,換成了個笑不見眼的神容,嚇了她一跳。
“你說……剛剛我這表哥從哪裡來?”
“……水榭呀,小荷水榭。”紫屏摸不著頭腦,還是又重複回答了一遍。
“嘿嘿嘿。”
元盈搓搓手,抬步繼續往前走。要她沒料錯,剛剛小六就在水榭裡頭貪涼游水。好啊,敢情不想見她,巴巴地去水榭看六姑娘去了。她磨磨牙暗下嘟囔一聲,“真是見色忘妹。”
端珣是昨日回到京門的,誰也沒驚動,先往元家去了。元盈和宋琰聲一個在櫳翠山練功,一個來避暑,元盈還是在昨天晚上收到她大哥的鴿子才得知了訊息。
端珣在南濱之地療傷三年,若是能好,早就回來了。他膝蓋橫穿毒箭,傷了髕骨,誤了最佳的救治時機,雖說在南濱由高人拔了毒,但右膝損傷嚴重不可逆,極難恢復,再難如從前行動自如。這次回京,元庭心裡咽不下氣,不死心又找了平江山人給他看看腿傷,看有無恢復的可能。
元盈心裡何嘗又不憤怒,三年前得到訊息時便恨不得前往江南拿槍砍了那幫雜碎,再一刀削了端泓。她表哥應是這世間最過驚才絕豔之人,是極難得的絕色之姿,這樣的人,為什麼?!
她咽不下這口氣,元家也咽不下。聖上平了江南,削了潘氏,最後才回過頭來,痛惜自己的六兒子。皇三子被逼到絕處,做事狠絕,又難抓把柄。原本山河盟的人在他指示下差點要了端珣的命,還好救援及時,但端珣還是因此廢掉了一條腿。
端泓找人背了鍋,置身事外,全然無辜。便是跪在乾清宮前一日一夜,聖上也沒從他口裡挖出想要的話。他死不承認,臉皮之厚簡直前所未有,元盈當即取了鳥銃爬上宣德門的宮牆想要一彈子打穿他的膝蓋以牙還牙,被她爹一箭射了下來,彈子打歪了,打穿了乾清宮前一棵老樹。
端泓被這一槍給嚇著了,一把鼻子一把淚地跪去聖上面前陳述,言辭懇切,再三發誓說他早前並不知這樁事,全是手下人的過失。又說揚州那邊盤踞的大鹽商因著朝廷查辦各個氣急敗壞不安好心,這是死到臨頭要拉人下水伺機報復,老六這才招了暗算。此舉狠毒,他全然不知情,正為了潘氏的事情四處奔走,等知道老六受傷後才驚出一身冷汗,再想去補救但為時已晚了。一邊講述一遍痛斥手下人嘴口不嚴,更不該與鹽商勢力有所勾連,離間了他們兄弟感情,一邊又磕頭請罪,直說自己管束不嚴給小人鑽了空子,害了六弟。
他自個兒摘得乾淨,甚至隱喻老六遇襲也只是一場意外,誰都沒料想到而已,天命如此。
元盈如今想到這茬還是生氣,恨不得衝去潭沰寺將端泓碎.屍萬端。聖上此舉,皇三子一旦離朝,再收攏朝中勢力便是隔年之久,要知道朝堂之上,可是瞬息萬變。鎮國公讓她收斂心性,見好就收,皇權之下,他們僅僅只是臣子,臣子要做的,便是服從聖命。
元盈不服,跟她爹又鬧了一場,把鎮國公氣得七竅生煙後,離家出走,跑到了宋家。那時候宋家小六生了場大病,她沒能見著人,便押著滿肚子的不服,跑去了潭沰寺,大半夜衝簷下放了幾個空炮,被她大哥元庭拉了回來。
什麼朝堂不朝堂的,不要說這些道理,她不想聽。元盈咬牙,她表哥廢了一條腿,只這一條,端泓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