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很有眼色,退後了一步,低眉順眼道,“我自然清楚,跟過來只是看你們方才……怕你們好不容易相見吵了起來。”
“這個就不勞你掛心了,我跟我大哥,一向是如此。”褚敏說完便關上門去,她在心裡冷笑一番,就是關上了,能防的住嗎,蕭長瑛不達目的不罷休,這地方估計還派了其他人在暗處,只為了偷聽他們說話內容。褚敏轉了轉眼珠,計劃盡在掌握中。聽罷聽罷,還怕人不來偷聽呢。
心裡這麼想著,但她的表情卻是十分入戲,紅著眼眶質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在京門這邊做什麼?”方才碰面時她確實因見了面而有些歡喜唏噓,但這只是一小會兒。褚敏深知自己這個大哥如今的秉性,已成了狗都嫌棄的臭脾氣。她當然知道,褚煥是不可能跟自己走的,她今日來這兒一遭,也不是為了這個目的。
“這個,不用你管。”褚煥坐在屋內僅有的一張椅子上,神情漠然,“你好好的在南方不好嗎,非跑過來找我做什麼?呵,我的話你自然是不聽的。”他喃喃一句,隨即又收斂了神色,拿起桌上一隻方型的箭匣子,開始按著蕭長瑛給的劇本套親妹妹的話,“倒是你,京門不同於其他地方,你在這裡如何生活?還做些小生意謀生?”
褚敏冷笑一聲,“你還知道問我,呵,算你還有些良心。”她接著道,“我好歹有些行醫的手藝,還餓不死。”
“行醫?”褚煥冷淡著臉,眼抬了抬道,“真是稀罕事,誰還能使喚得動你,褚大名醫?你不是不輕易給人看病的嗎?”
“怎麼,凡事還能沒有個例外?”褚敏趁著機會將屋子裡看了個遍。這裡頭不像是個睡房,看著倒像個雜貨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木製的,鐵石的,大到人來高的紅纓槍,小到拇指大小材質各異的彈丸珠,一看雜亂,但仔細留意,就會發現東西都是另有乾坤,或者說,是這世上未有人制造出的東西。她哥一摔摔壞了腦袋,腦子裡的想的東西也與常人不太一樣了。當年未抄家之前,他還給她做了一些奇異玩意兒,可惜如今只剩下那根景泰藍的暗器簪子還留著。那時她還為這些東西感到驚奇欣喜,但往後的日子裡,她大哥越發沉迷於此,整個人越發怪異孤僻,整日地盤弄這些,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頗為危險的,連帶著他自己,心思也變得危險難測。
褚敏收回視線,輕笑一聲,“說來也都是機緣巧合,若不是在金陵行商時遇見了宋六姑娘,大抵也不會有如今種種了。應該還在南邊倒騰些小生意,不會來這京門天子腳下,也不可能能找到你了。”
褚煥削木頭的手指頓了一下,重複一聲,“宋六姑娘?怎麼說?你怎麼跟宋家的人扯上關係了?”
“在金陵時,我那邊的商戶排擠打擊過,派了幾個頗有武藝的來對付我,她那時幫過我,這才有了交情。宋家,於我是有恩的。”褚敏眼也不眨,半真半假地說著,在金陵遇到宋琰聲是真,生意上受到排擠也是真,至於那幾個“頗有武藝”的不過是幾個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的地痞流氓罷了。她刻意這麼說,縱然蕭長瑛循著她的話去查,也不可能找出毛病來。停頓了一下,她隨手將木几上的東西掃到一邊,一個撐起坐了上去,接著道:“她有個表兄,生來帶著寒疾,很是嚴重,知道我稍懂些醫理,就託我來京門給她表哥看看病。”
說到這個,褚敏嘆出一口氣,“宋姑娘人不錯,極好相處,又對我有恩情,我跟她很處得來,幫她個小忙也沒什麼。正逢臨安那邊發了大水,我便一路北上過來,正好一邊尋你。但到了京門這邊沈家一看,她表哥這情況,根本不是尋常的寒疾。也是奇怪,在她回京之後,我後頭又隨她去瞧過幾次,她這表哥病得越發嚴重,已有了敗相。我料想,他宅裡有人暗下里在給他用毒,還是極寒的毒藥,已經侵入肺腑了。”
褚煥這時眼神一動,輕咳一聲,“下毒?誰敢給平寧侯府的大公子下毒?”他想了片刻想到了關竅,話鋒一轉,“若是因為他爹沈肅南下查賬的緣故,倒也是不奇怪。”
“看來你在京門已經有段時日了,世家之間知道得很是清楚嘛。”褚敏抓了桌上的鐵珠子拿在手心裡把玩,一邊應聲道,“確是如此。但沈家查來查去,下毒的卻愣是拖著沒查出來到底是誰。沈芳之病得不輕,沈肅南下又安危不定,沈家主母也病了,整個沈家亂糟糟一片,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再說沈芳之這病……我還沒跟宋姑娘說,這六姑娘是個琉璃做的心,一碰就碎,最看不過她表哥吃苦受罪。我還在想,怎麼婉轉地告訴她……”
阿好:敏敏子的戲,實屬一流,棒棒噠!鼓掌鼓掌
褚敏:壞笑奸笑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