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瑛“嗯”一聲,盤算完了,又囑咐一聲,“江南那邊的動靜時刻留意著,欽差既已經南下了,三皇子的處境也不輕鬆,雖說千里之隔,但若有什麼我們定要第一時間幫他的忙。”
這邊黃衣少年前腳出了德濟堂,轉身拎著藥去了平寧侯府。跟著她一路的探子兼任進了府,略站了一會兒迅速回去覆命了。
這邊,沈府的東偏門才闔上,褚敏將取來的藥隨意丟給一邊站著的角子,撣撣衣服上的灰,勾出一抹笑來,“現在,該你出場了。”
角子一貫機靈,抱著草藥笑得眉眼彎彎,絲毫瞧不出正準備好的算計來,他清脆地應了一聲,“常姑子出門多走西頭的小門,等她走了,我再跟上去。”
“雖說你不惹眼,但到底是一個府的,出去後多留心周圍。”
“褚姑娘放心好了。”
褚敏進了裡頭院子,守在院外的兩個小廝還在抹眼淚,今早起沈芳之斷了一小會兒的氣息,整個院子都陷入一時的悲慘哭聲之中。褚敏眼都沒移地掀開暖簾,裡頭靜悄悄的,宋琰聲坐在床榻邊,正和沈芳之兩個人湊在一起玩丟核桃。
“你們……稍微也剋制點,裝裝樣子成嗎?”褚敏咳嗽一聲打斷兩人,“你們看看我,我這才是演技。”
沈芳之笑了一聲,放下核桃,彎出一抹笑來,“褚姑娘辛苦,坐下喝杯茶暖暖吧。”他的臉色比前幾日並無不同,依舊蒼白,可人說話卻有了些中氣,可見褚敏的藥方起了些作用。
“不喝了,我再給你把把脈,看看能不能在攻毒之前,把你的身子調到最好的狀態。”
宋琰聲給她端來茶笑道,“知道你用心,先坐下緩緩吧。”又親自敲碎了核桃,隨手塞進她嘴裡,“蕭長瑛可瞧見你了?”
“自是。等她那車過來,我腳都站麻了。等人來了,背過身我都能感受到她那目光刺在我身後的感覺。這不,我回來就有人跟了我一路。”
“蕭長瑛這人,野心勃勃貪心不足的,人又十分多疑不好對付。戲不做足了,不一定能讓她上套。”
“那這火蓮子……”
宋琰聲剝著核桃,一邊不急不忙道,“我找人打探過了。這京門若說誰手裡現在還有這個東西,只剩蕭家了。”這也多虧了前世的記憶,她記得蕭長元北上禦敵時受了重傷,刀刃連著毒液刺入肺腑,那時候正是寒冬料峭,雖說挺過來了,但到底落了病根,每季度倒要服用火蓮子來逼出殘毒來。這火蓮子稀貴,但也不是絕跡了的東西,按蕭長元服用的次數來看,恐怕顆數還不在少數。
“我不但要藉著她的手除掉這暗釘子,我還要讓她親手交來火蓮子。”她將空了的核桃丟去一邊,微微勾出個笑來,“這還只是開始。”
紅樓。
常姑姑偷偷摸摸地來,從蕭長瑛手裡領了毒藥之後,捏著藏毒的袖口小心翼翼地下了樓。她左右張望著,今兒紅樓正在唱劇兒,她稍稍分了神,聽了一小會兒,就與人群中跑來的一人撞了個正好,她捏著袖口,下意識“哎喲”叫了一聲疼。
“是誰走路不長眼的?”
她正罵完,聲音卻一下子梗在了嗓子眼裡,臉色頓時一變:“角子?!”
被撞到的那人正是角子,他懷裡抱著許多本子,此刻全撒在地上。他也睜大了眼睛,困惑道,“常姑姑,您怎麼會在這裡?”
常姑子震驚歸震驚,但反應也是迅速,“我是來聽戲的。”
“可今兒也不是十五啊……”
“因為正好出門給太太採買東西,順道就來聽上一會兒,不然心裡癢著不定神。”
角子“唔”了一聲,蹲下身來開始撿地上的本子,常姑子一看都是戲本子之類,便也蹲下來幫忙,一邊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少爺方才醒了,說要聽戲文。可他這身體哪裡受得了,太太便差我來買。”
“少爺醒了?”常姑子試探著問,“剛剛院子裡還是一片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