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之掩唇咳嗽一聲,急忙道,“我那是不想你擔心。放心,我好了許多了,你三哥哥昨日來看我,跟我說你要回來了,我這心頭一高興,病突然就沒了。”
“果真?”宋琰聲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在這樣溫暖的室內,他的體溫依舊冰涼,不由心頭一緊,道,“我聽舅母說,你是由於中毒激發的寒症。”
沈芳之身骨薄弱,往年這個時候,也是早早搬進了暖爐,為的就是防止他從孃胎裡帶出的寒症復發。他這寒症,確確實實是要命的東西。
“那底是誰下的毒可有查出來?”
沈芳之搖搖頭,“整個府內進進出出這麼多人,若真容易被查出來了,我娘也不會這樣生氣了。”
“表哥,你一向仔細,舅母那邊如此。怎麼這次有這毒物輕輕鬆鬆進了府內,還沒人發覺?”她思來想去,對上他雪亮的眼,就算其他人能瞞過但未必能害的了極是精明的沈芳之。他一向是謹慎慣了的,在舅舅南下查案的關頭,他絕不會大意。
“那混進府來的幾味寒毒確實是有的,我發寒症也是真的,但不是因為那毒的緣故。”沈芳之低低咳嗽一聲,“我父親南下,定然有許多人盯著他使絆子,很可能會對沈府出手,尤其是對我的可能性最高,因為誰都清楚我是個病秧子。如果我出了事,勢必會影響到我父親。我若沒了,那對沈家就是致命一擊。”
“那你……”她看著他雪白無血色的臉龐,如同冰雕一般,誰人一看,都能看出是寒症難抑的狀態。
“久病成醫,我平日裡是喝慣了藥的,那藥只需淺淺一嘗,就能發現不對勁。毒既然已經進來了,我倒了藥,乾脆來個將計就計。”
他微微移開視線,去看外頭的天。天氣不好,灰沉沉一片,看著又要飄雨的樣子。他低聲苦笑一聲說,“我這寒症,每到秋冬時節都要復發一次,這事府中知道的人不多。或輕或重,只是這次提早來了又發得嚴重罷了。”
“所以你瞞住了所有人,你是因毒而引發的寒症?”
“這是我和我母親做出的一個圈套。若是有人有心要害我,會趁著我寒症被激發再來加上一把火,直到順利弄死我。”
“那你現在的身體……”宋琰聲手上還留有剛剛觸碰時的冰冷感覺,她不無擔心道,“既不是毒藥所致,你這寒症也著實讓人擔心。”
“老毛病了,來得急去得也快。”
宋琰聲聽他說完,皺皺眉道,“‘那把火’來了沒有?”
“我在明,敵在暗。他等不得,約莫很快就要再動手了。”
“你有沒有懷疑的物件?”
“我猜測,府內定然有暗釘子,而且埋得很深。我母親慣用從前的舊人,這麼多年了府內鐵桶一般堅不可破,更不可能短短時間就被外人收買來投毒作案。也只有熟人,動起手來才不會讓人生疑,才有措手不及的效果。”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平寧侯府埋了一顆多年的暗釘子。”沈芳之一哂,“京門慣用的老伎倆了。”
宋琰聲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叫做為官之道,你中有我。便是宋府裡,她也不能保證沒有別處的暗探和釘子。京門是世家盤結的地方,誰家不安插一些釘子在呢?就是揚州宋宅,那趙姨娘不也是被人收買了嗎。背後的人左右脫離不開那幾股勢力。
沈芳之咳嗽聲不止,他的身骨自來病弱,若是他能有一個好些的身子底子,憑他此般出類拔萃的頭腦,未必不能掙出一番新闊的天地來,何至於委屈在這府內深深院子裡,半些風寒也不能經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