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並不隱瞞,如實跟她說了,“自不是偶然,我盯著趙氏很久了。經毒草一案,我就知道這女人不簡單。她早年入府的時候,我看過她的記錄,說她家世清白是好人家的姑娘。但這份記錄,只記到她十三歲,往後還有大片空白。”
“淬鍊程式如此繁複的毒草,她自然懂些醫理。但這件事,我翻看了她整個檔案也未曾有隻言的記錄在冊,她入府更是從未展露過,顯然是刻意隱瞞。再後來,我從管事的那裡打探出來她偶有信件往來,這在京門時還不曾有過。”
“我留心計算了一下,她發信的時間都是固定的,發往的驛所也是不固定的,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不對了。她一個小小的姨娘能翻出什麼浪,只有一個可能,她被人收買,在為人傳遞家族內的訊息。再想到老爺如今揚州知府的緊要位置,我便越發肯定她定與什麼人暗下有所勾結。”
“其實她偷盜官印,我比橫波看得更清楚。橫波跟她撞上了,照趙氏多疑狠毒的性子定要對她有所行動,但她是你的丫頭,你必然會出手。”馮氏臉色蒼白,目光銳亮,“所以她偷偷送回官印的當夜,我便跟她一樣,也趁著蓋了一份,萬一這哪天能派上用場呢?”
“大夫人的心思,真真是無人能及。”宋琰聲已全然聽明白了,馮氏略垂下眼睛,聽她平靜說道:“如今大仇得報,夫人也可放寬心了。”
“六姑娘,我……”
宋琰聲當初來時,只覺得她看去是個沉默寡言不得寵的可憐人,所以發現趙氏母女心懷叵測後好意告知於她。可馮氏明明什麼都知道,她未能對她說實話。
她靜座一會兒,面容憔悴並無精神氣的大夫人默默地垂下眼睛,她此番剖析,並無隱瞞,也心知六姑娘真心相待,對書聲也是真好。可她不能說,不敢說,她不敢讓這局有分毫的差錯,她得照著原計劃來走下去。
宋琰聲沉默良久,在袖中找到褚敏的方子放到案上。燈燭晃晃下,她平靜地說:“這是用來調養身子的方子,只要堅持服用,慢慢能拔了體內那些殘毒。這方子是我一個精通醫理的朋友費心調製出來的,若是服用後有什麼異常,可以再去找上次過府的那位孫大夫慢慢修改,其中有幾味藥,只有他那裡才有。”
大夫人的嘴唇顫了顫,這毒要是能解,也是了去她心頭一件要事了。可這些年她暗裡不知託了多少人,都皆是難以調配。這方子……她心知得來不易。
六姑娘,真真是曾為她們打算過的。
她看向燈下的宋琰聲,六姑娘臉色平平淡淡,也沒有了往日的笑意,她那一雙眼睛生得圓run清湛,眼中沒有一絲晦暗,清凌凌地看著她說:“大夫人此番費心莫過是為了七妹妹,若她日後身子真能恢復好,也是一件歡喜事。”
“我明日便回京了,臨走之前,我再去看看七妹妹。”她微一福禮,轉身欲走的時候,馮氏聲音一提,急急喚住她“六姑娘……!書聲的事謝謝你。我知你真心相待,我卻有心欺瞞。”
“對不住。”
她重複了一聲。
“大夫人,書聲是我七妹妹,我幫她護她是應該的。”她稍稍偏過臉來,搖搖頭進了裡間。燈影之下,只剩下默然獨坐的單瘦人影。
隔日又是個陰雨天氣,她跟老夫人連帶數個府丁及暗衛,走水路回京。他們行蹤隱蔽,未曾透露給其他人。等上了船順流而下至下一個渡口的時候,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眼下江南多事之秋,來得時候容易,如今的時機下想走卻沒那麼容易了。
甲板上雨水飄飄,滴答滴答第敲在上頭。祖母心頭堵著事,吃睡都不好。眼下船行又是昏眩,宋琰聲好不容易陪她睡著了,正要喝口水的時候,眼見著另一條稍小些的船往這邊直直行來,眼看著就是要撞上的節奏。
阿好:我不過回個家,怎麼也有這麼多事==
一隻鶴:這樣才可以安排上英雄救美哇^^
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