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
橫波又是想不通了,“老爺老夫人都是向著姑娘相信姑娘的,直接告訴他們不好嗎?免得這趙姨娘日後還在後宅裡使壞。”
“空口白舌的,你能去誣告一個得寵的貴妾嗎?而且她還有個極受看重的大哥兒傍身,我們初來乍到的,這樣著急著指證,不是將大伯一房得罪了?再說,揚州糧庫吃急,災情蔓延,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誰也不想再多事端火上澆油,那才真真是沒有眼色了。”
她見橫波沮喪一時收拾不了趙姨娘,便笑笑拉過橫波的手搖頭道:“這事兒急不來,等到時候一併發作了才是。”
這個插曲過去,她喝了一杯茶坐在窗邊拆出了元盈的信件。信上主要告知了她兩件事,都不是什麼好訊息。先是蕭家死了個姨娘,這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連著京兆府尹告老還鄉了,就值得人好好琢磨了。
蕭長瑛果真好手段,倒是能破了那一局。她撐著下巴,手裡的梅餅也不香了。蕭長瑛此人的狠毒,她也見怪不怪了。花月樓案她能捨了自己二哥,自然也能眼也不眨地除去一個深宅姨娘。她敲敲手指思量著,想來狀紙也呈給了京兆尹,只是蕭長瑛背靠皇三子及皇后的勢力,換下一個膽小怕事的京兆尹也不成問題,真正是斬草除根。
從這一局中脫出,蕭長瑛更是安分不了了。她繼續看下去,信上只寫了三個字“錦囊策”。
說起“錦囊策”的典故,是說前朝一個極為厲害的謀士,他一日觀星預見了山河大動,便當即向聖上投以錦囊三策,只是無人相信,果然不久後北地地動,一時間餓殍遍野,人間慘劇,聖上後悔不已。
她看著那三個字,再想起這前朝典故,福至心靈,忽地一笑。再一留神看看那筆字跡,果真是出自皇六子端珣之手。元盈才不會像他這樣愛打啞謎,拐彎抹角地傳遞訊息。
橫波湊過來看,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告訴我,三皇子向聖上獻了賑災奇策。”宋琰聲笑著疊好了信,將信放進了妝奩裡。她向橫波解釋了一番,外頭雨聲淅淅瀝瀝中,橫波咂舌,“許久未見,小郡主也有這番情趣了。”
宋琰聲手指頓了一下,隨即掩唇笑出了聲。她坐了一小會兒喝完茶,便又走到案前練字。皇三子若說有兼濟天下之心,那他坐上帝座便是天意眾望所歸,可端泓心思狹隘手段陰狠,並不是這樣的聖人賢王。這賑災策略,想必不是出自他之手,而是來自他門下那些個智囊團。要說賑災之策,若真得了聖心,必然有所高效獨到之處。
宋琰聲沉氣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策”字,信上說得隱晦,也未言明具體策略。她懶得再去猜測,反正端泓下江南賑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這是立功和累積資歷的大好機會,她琢磨著,京門各大世家不會放過這個時機的,賑災的隊伍行列裡面定會明裡暗裡塞進去不少人。
只不過……她拿起筆慢慢審視自己的字跡,想起在書房偷聽來的一耳朵來。大伯手下帶來的訊息說,潘縱江也會隨行,乃是御命的欽差。
說起這位潘大人,也是三位閣臣之一。但比起她祖父和傅家那位老帝師大人歷經三朝屹立不倒,他算是後起之秀,且得借東風一路青雲,位極人臣。若以他的聲望,賑災事宜本不需親為,能壓住場面的重臣多有人在。可一想到三皇子身上,那這位潘大人出山就值得玩味兒了。
潘縱江除了是輔臣,還有一重關鍵的身份,他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是當朝國丈爺。皇后膝下嫡長子可惜生來體弱不能見光見風,早已是不堪大用了。但皇后還有一個甚是得意的養子,也就是素有賢名的皇三子端泓。
這樣一想,潘縱江此番南下賑災,便是為了給端泓保駕護航,真難為了他這番苦心。說起來,端泓這招也真是妙絕,既得了聖心,又能得民心——只要賑災到位。他們這一黨,是對碩果勢在必得啊。
宋琰聲磨了磨紙面上的墨點,早已乾透了,怎麼擦都擦不去。她索性停了筆,目光微沉。皇三子南下賑災若只是積累政績獲取民心威望倒也罷了,她擔心這人要使壞。朝中老臣誰人不知,宋閣老與國丈爺早生齟齬,並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