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笑,託著下巴看著堂下的人,又仔細瞧了瞧喜雨閣這位。
張氏果然生得貌美,年輕,鮮活,像綻放的鮮花。只消眼下掛上幾顆淚,便能惹人憐惜。
元盈剋制了怒氣,皺皺眉看向她:“張娘子,到底出了什麼事,非得要在我的生日宴上說?”
“張媽媽,你來說。”
宋琰聲定神瞧她。美人落淚實在銷魂,尤其她這樣的姿色,眼裡含淚,如一抹晨霧氤氳,梨花帶水,清豔玉滴。但凡旁人被這樣垂淚望著,都忍不住要心軟。
元盈捏著手心,聽她們喜雨閣主僕唱了一齣戲,圍觀的人群不明所以,看得正歡。
“二姑娘,五哥兒是元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哥兒,自他病了,我們娘子整日以淚洗面,今兒當著這麼多太太小姐的面,老奴也豁出了臉面!”
張婆子泣不成聲,呼天搶地,恨不能磕爛了額頭。
宋琰聲看著這老婆子,倒是樂了,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再看看周圍人的反應,果然大多情緒被帶動了。
元盈坐在主位上,臉色很冷,裝傻道:“你這媽媽,有這磕頭的功夫還不趕緊將事情說個清楚?五哥兒病了府裡都知道,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張婆子砰砰砰磕了一通,咬牙驟起,指著元盈道:“二姑娘,您這是裝糊塗呢。今兒早起送去五哥兒房裡的那碗養生湯便是您近身侍女雪松端去的!喝了這碗湯,沅哥兒上吐下瀉不止。”
聽了這番說辭,元盈早有準備不露聲色,倒是圍看熱鬧的人群裡驟然來了一句哼笑:
“元二姑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你這姨娘待你如此真善,處處親力親為為你曹辦,你卻心狠至此。”
這聲音熟悉,她放下杯盞隨著眾人偏頭一看那出聲人,果然是自家五姐姐。這樣的情形下,她也是個拎不清的,還敢添油加火兒瞎鬧騰,還嫌事情不夠大嗎!她皺眉看了一下程媽媽,接到眼神示意後便攜了橫波往宋琴聲那裡走去。
“你這老嬤嬤,拉我作甚!”宋琴聲一聲驚呼,忙去扯抓住她手臂的兩雙手。橫波使勁拉著她往外走,程媽媽更是多年的老嬤嬤了,宅裡算計爭鬥什麼沒見識過,現在要制住宋琴聲這麼個半大孩子還不容易嗎,便悄聲警告道:“五姑娘,此事乃鎮國公府家事,旁人萬不可摻和,你可是忘了老夫人上次的懲戒了?”
宋琴聲一頓,也是怕了跪祠堂和打手心了,見她不掙扎了,程媽媽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隨橫波一鼓作氣將人拉去堂外去了。
程媽媽精明,這一番出聲警告,明白人已經拉了自家姑娘藉口出去了。笑話,看熱鬧也要看時間場合的,元盈堂堂國公郡主,今兒又是她生辰,為著看內宅這出勾心鬥角的戲碼將人得罪了,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不相干圍觀的太太姑娘們三三兩兩走了大半,宋琰聲遠看了一眼面色平平隨眾人離開的蕭長瑛,將視線淡淡收回,落在眼前喜雨閣張氏臉上。
“你既然暗指是我榮春堂所為,有何證據?”
元盈往一旁偏偏頭,面有感激,與宋琰聲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張氏抹著淚,堂下看熱鬧的散了大半,效果也就少了大半,但今兒這出戏既是唱了,人盡皆知,那就收不了手了,她難道還治不住一個小丫頭!想到這裡,便梗著脖子喝道:“將雪松帶上來!”
“你要證據,她便是人證!”說罷彷彿有了底氣,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雪松被拖著拉進來跪倒在地,身上衣服都是塵土,很是狼狽。她自進來頭一直是垂著的,頭髮凌亂地散在臉上。
“說!”張媽媽一聲喝下,這丫頭抖擻一下,顫聲說道:“是……是二姑娘指使我做的,說紅參大補,又是成百年的,孩子身體弱根本承受不住的。”
“各位聽到沒有?雪松已經全部招認了!”張媽媽可以大聲道:“二姑娘,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宋琰聲看向元盈,堂裡堂外很多人都看著她如何作答。
就這這時,榮春堂外頭的長廊上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有女童的哭泣聲和男人的安撫聲,接著便是沉悶的腳步聲,一隻描金皂靴踏進門檻,中氣十足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