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宮門的朔方軍將士不由有些緊張,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戟,盯著韓介走過來的每一個動作。
前後數次衝突後,朔方軍與安西軍的關係已然非常僵冷,看著韓介一身安西軍制式鎧甲打扮,守衛宮門的朔方軍將士頓時全神戒備起來。
韓介卻凜然不懼,大步走過金水橋,快走到宮門才停下腳步,朝守宮門的將士輕蔑地冷笑幾聲,從懷裡掏出一團被揉皺了的聖旨,大聲道:“奉顧郡王殿下令,天子之旨是為亂命,不可遵也,今日特來封還,日後天子下旨還請三思而行。”
守宮門的將士全都愣了。
從戎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但臣子公然封還天子聖旨,這還是生平頭一遭。
顧郡王竟囂張至斯了麼?
將士們極度震驚,半晌沒人動彈。
韓介舉著聖旨,見沒人上來接,不由有些不耐煩了,將聖旨往前一扔,然後轉身便走,騎上馬一聲呼喝,揚長而去。
太極宮內,李亨正與李隆基棋盤對弈。
兩位帝王原本積累了多年的恩怨,本應水火不容的,然而世上出現了一個顧青後,兩位帝王再大的恩怨也暫時擱置,父子二人聯起手來對付顧青,於是二人之間也難得地出現一派和諧融洽的局面。
父子二人雖然融洽,但棋盤上卻互相毫不相讓,廝殺頗為慘烈。
李亨雖已四十多歲,但他的棋路卻非常霸道,眼中只有圈地吃子,相反,李隆基的棋路卻異常沉穩,既不急著圈地,也不忙於吃子,偶爾甚至還能做出些許妥協,然而不知不覺間,棋盤上竟是李隆基佔了優勢。
最後李亨臉色一沉,抓起一把棋子扔在棋盤上,頹然嘆道:“朕輸了,父皇高明。”
李隆基作為勝利者卻也不見多高興,捋須笑了笑,道:“亨兒,你還是太急躁,只知圈佔地盤,眼中卻無大局,棋路狹隘,顧此失彼,難免一敗。”
李亨垂頭道:“父皇教訓得是。”
李隆基沉聲道:“欲成大事者,首先要能忍,忍得旁人所不能忍者,老天終究不會負你,小事不忍,必有禍倚。”
李亨輕聲道:“父皇說的是下棋,還是別的?”
李隆基笑道:“看你的悟性了,棋盤對弈與朝堂對弈,道理其實是相通的,眼中要有大局,不必在乎一城一隅之得失,必要時當舍則舍,忍耐中聚成大勢,大勢所趨,大局可定。”
李亨點頭:“多謝父皇教誨,朕明白了。”
李隆基搖頭:“不,你不明白,至少在今日之前,你不明白,有的事情你做得很糟糕,糟糕得離丟掉江山只有一步之遙……”
李亨躬身道:“請父皇賜教。”
李隆基沉聲道:“多日前,聽說你欲調撥戍衛宮闈的朔方軍離京,救援史思明?”
“是。”
李隆基嘆道:“朕還聽說,那一日安西軍的劉宏伯和李嗣業率軍與朔方軍對峙,而且鬧得血濺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