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想了想,繼續下令道:“命孫九石的神射營也急行軍跟上去,以陰山之北為界,回紇兵敢踏入陰山之北便視為挑釁大唐安西軍,馬璘和孫九石可主動發起進攻。”
五千神射營將士聞軍令後也加快了腳程,迅速脫離中軍。
張懷玉在顧青身旁,沉默地觀察他發號施令,美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下過軍令後,大軍繼續趕路。
顧青忍不住看了張懷玉一眼,道:“你已經看了我小半個時辰,爪子?”
張懷玉淡淡一笑,扭過臉去,道:“看你跟以前不一樣了,當初在石橋村時,你還是個青澀的少年,如今已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道軍令便可讓無數人為你捨生忘死,回想你青澀的模樣,還僅只在五六年前,人生的際遇挺奇妙的。”
顧青嘆道:“站在什麼位置,就該幹什麼事,當年我還是山村少年時,要做的是溫飽,溫飽之外,再顧及一下全村老少的溫飽。走出山村,來到長安當官,我要做的是升官,升官之外,多少幹幾件善事,對得起自己的官職和俸祿。如今手握兵權,人臣之巔,眼裡看到的便是天下的疾苦,國家的榮辱,以及實現自己的抱負,不愧今生。”
張懷玉低聲道:“一步步從下面爬上來的人,更懂得太平的不易,懂得民間疾苦,他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百姓子民得到實惠,懂得如何公正睿智地處置朝政國事,而不會像晉惠帝那樣無知又昏庸地問一句‘何不食肉糜’……”
顧青嘆息道:“這座江山,戰亂之後如何恢復,如何讓百姓們休養生息,這些瑣碎又複雜的問題,比戰爭更棘手,前面的路還長著呢……”
三日後,斥候傳來軍報,馬璘和孫九石的一萬五千騎已至陰山北面,正駐兵於國境內。
回紇汗國一萬前鋒也到達了陰山北面,與馬璘所部安西軍遭遇,馬璘奉命列陣,做出了攔截回紇前鋒的姿態,令回紇汗國前鋒將軍非常錯愕,不明其意,派出信使來馬璘部溝通,被馬璘拒見,信使無功而返。
兩軍兵馬就此在陰山北面對峙,雙方皆沉默,兩軍將領也未發出任何軍令,只等各自的中軍主力到來。
兩日後,安西軍主力到達陰山之北大營。
帥帳早已為顧青搭建好,顧青下了馬直入帥帳,帥帳內眾將齊聚,帳內正中擺著一個沙盤,上面將陰山附近的地形全部按原樣精確縮小,回紇部的兵馬布置也在沙盤山用小旗標註出來。
常忠,馬璘,孫九石等將領早已等候在帥帳內,見顧青入帳,眾將紛紛起身行禮。
顧青沒說多餘的廢話,進了帥帳便迅速走到沙盤邊,凝目盯著沙盤上兩軍的部署兵力,朝馬璘道:“回紇軍有開戰的跡象嗎?”
馬璘披掛戴盔, 英氣勃勃的臉上尤顯黝黑,聞言道:“公爺,回紇部前鋒派信使來見末將,被末將拒絕了,看樣子回紇軍頗為錯愕,他們沒想到安西軍會遠涉千里,對他們擺出迎敵的架勢。”
常忠呵呵笑道:“換了是我,我也錯愕。明明是奉大唐皇帝之請南下馳援,還未踏入國境卻被唐軍阻攔了,教人怎麼想得通?”
顧青眼睛仍盯著沙盤,淡淡地道:“天子是天子,我是我。天子做出昏聵的決定,我可以選擇不遵旨,大唐不是他一個人的大唐,喪權辱國的事情他可以做,我不能做,對不起列祖列宗。”
常忠重重點頭:“末將也不會做,千里迢迢請人來自己家搶東西,呵呵,簡直是瘋了,死後哪有臉面去見太宗高宗先帝的英靈。”
韓介匆匆入帳,抱拳稟道:“公爺,半個時辰前,回紇中軍四萬兵馬已至陰山之北,離我軍前鋒距離不到十里,回紇葉護太子正領著百名親衛而來,站在我軍陣前,請求面見公爺。”
顧青頭也不回地道:“讓他等足一個時辰後,將他帶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