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唯一所倚仗的身份突然發現無效之後,陳樹豐有些慌了。
這不應該是他設想的樣子,局勢不應該走到這一步。
想到這裡,陳樹豐再也不復倨傲的樣子,揚聲大喝道:“顧侯爺,末將奉皇命察安西軍之不法,顧侯爺切勿自誤前程,請三思而行。”
對面沙丘上終於有了回應,但是回應卻是冰冷無情的。
“傳令放箭,先殺掉一部分再進攻。”
話音落,只聽一陣弓弦顫動之聲,漫天箭雨朝陳樹豐所部傾瀉而下,黑暗中頓時聽到無數慘叫痛嚎聲,陳樹豐的周圍又有近百人倒地。
陳樹豐拔劍格開了幾支射向他的箭矢,又驚又怒喝道:“顧侯爺,我乃天子所遣,你敢殺我,不怕天子降罪嗎?”
對面沙丘上沉默了一陣,忽然一人一騎從沙丘上飛馳而下,一直飛奔道包圍圈之外,大聲道:“傳侯爺的話,馬上將你們擄掠的安西軍部將交出來,侯爺只究首惡,不懲幫兇。否則將爾等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陳樹豐仍在愣神,四面八方如同楚歌四起,包圍他們的眾將士異口同聲喝道:“交出袍澤,交出袍澤!”
陳樹豐所部兵馬頓時出現一陣騷動,顧青的強勢反應看在眾人眼裡,令他們對顧青終於多了幾分瞭解。
這位侯爺好大的殺性,簡直是天降煞星,只不過死傷了兩三個安西軍部將而已,護犢子有必要護到這個地步嗎?
被陳樹豐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盧生權趴在沙地上,一條腿軟軟地耷拉著,似乎已折了,聽到包圍圈外山崩海嘯般的呼喝聲,盧生權咧大了嘴,用盡力氣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透著幾分癲狂味道。
“陳樹豐,顧侯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安西軍袍澤,你已死到臨頭了!哈哈!血債血償,天公地道!”
鼓聲仍在繼續,越來越急促,隨著鼓點急促的節奏,包圍圈不知不覺越縮越小。
陳樹豐站在騎隊結成的防禦陣中,神情變幻莫測,時而掙扎,時而憤恨。
他死死地咬著牙,充血的雙眼瞪著遠處沙丘上的一人一騎,情勢如黑雲壓城一般危急了,可陳樹豐仍未鬆口。
這是兩軍主將的博弈,是雙方意志的比拼,陳樹豐在賭,他賭顧青不敢真的下令進攻,賭顧青絕對不敢將自己的前程毀於一旦。
忽然,鼓聲停下,低沉的牛角號吹響,如泣如訴般的嗚咽號聲在漆黑的茫茫大漠裡傳揚迴盪,殺氣越來越凝重,像一柄有形的刀,無聲地在陳樹豐的脖子上刮來刮去。
包圍圈外,安西軍將領們策馬遊走,大聲傳令。
“準備進攻——”
“各部騎兵結陣——”
“弓箭上前!”
一聲聲命令彷彿閻王的催命帖,無情地摧毀著陳樹豐所部將士的軍心。
就在顧青馬上下令進攻的前一瞬,陳樹豐的意志終於崩潰。
他知道自己賭輸了。
從周圍明顯越來越凌厲的殺氣就能感覺到,顧青是真的敢殺他,甚至敢將他的一千騎隊殺得一個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