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縣侯府的門口,一隊親衛站得筆直,門楣上的燈籠發出昏黃暗淡的光線,親衛們按刀而立,神情冷漠地注視著門口空地上的一切動靜。
侯府的值崗親衛是輪班的,每十人為一班,這也是屬於縣侯爵位的一種儀仗,儘管明知長安城內不大可能出現危險,但親衛們還是一絲不苟地做著他們該做的事。
遠處坊門外,打更的梆子敲了三下,已是子時。
韓介披甲按劍,從側門走出,門口的親衛警覺地望過來,見來人是韓介,這才神情一鬆,繼續面無表情地望向門外的空地。
韓介對手下袍澤們的反應頗為滿意,這些都是他親手練出來的兵。
“打起精神,長安雖是久安之地,亦不可掉以輕心。”韓介沉聲叮囑親衛們道。
親衛們抱拳應是。
保持警惕不是做戲,韓介想到昨日在興慶宮裡見到的安祿山的眼神,心中便覺得不安,手握三鎮兵權,又極得天子寵信,很難保證安祿山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而韓介和親衛們,或許是顧青身前唯一的一道防線。
在侯府的門外站了一會兒,韓介打算轉身去侯府院子和花園裡巡視一番,剛準備轉身時,韓介忽然一怔,仔細看了看門口值崗的親衛,然後臉色迅速陰沉了下來。
“為何只有九人?還有一人呢?”
一名親衛猶豫了一下,抱拳道:“缺崗者王貴,他與什長告了假,說與同鄉一聚,子時後歸隊。”
韓介冷冷地道:“此時已是子時,為何還不歸隊?還有,誰允許他私自脫隊了?他的什長是誰?”
親衛隊伍裡,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走出來,垂頭道:“小人治下不嚴,向將軍請罪。”
韓介看了他一眼,道:“下差後自領十記軍棍,莫以為只是親衛便麻痺大意,親衛是給侯爺擋刀的人,侯爺需要親衛的時候你們若都不在,養我等有何用?”
什長冷汗潸潸,愧然認錯。
正說著,深夜寂靜的大街上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快步來到侯府大門前。
眾人看著他,紛紛鬆了口氣。
韓介卻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道:“王貴,你做什麼去了?”
王貴肩頭一顫,垂頭抱拳道:“小人的同鄉今日來了長安,小人與他們多年未見,今日向什長告假後與同鄉小聚。”
韓介抬眼看了看王貴來時的方向,神情愈見冷冽,道:“王貴,你隨我來。”
領著王貴走進侯府側門,來到院子旁邊迴廊的一處僻靜之地,韓介轉過身上下打量他,目光滿是探究味道。
王貴被韓介盯得手足無措,雙手不自覺地揉搓著衣角。
良久,韓介輕聲道:“告訴我實話,你去做什麼了?”
王貴一驚,急忙道:“小人真是與同鄉小聚,不敢瞞騙將軍。”
韓介搖頭:“你剛才來時的方向是朱雀大街北面,那裡皆是權貴高官所居之地,並無酒肆客棧,還有,你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酒味,不像是與同鄉小聚的樣子,你剛才的神色慌張,問你做什麼去了的時候你目光閃躲,顯然是心虛……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王貴神情畏縮,垂頭不語。
韓介等了很久沒聽到回答,失望地嘆了口氣,道:“王貴,你也曾是驍騎營的人,是我韓介親手帶出來的兵,我對你們每個人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任何時候我都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你們,王貴,你辜負了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