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司其位,躲在漆黑的夜色下,靜靜等待敵人的到來。
顧青坐在縣衙後院的臺階上,半闔著眼正在默默覆盤自己佈置的所有機關,抓住最後的時光查遺補漏,心中不由暗暗嘆息。
如果自己手裡有一支惟命是從的親衛軍隊那該多好,人數不必太多,一兩百人的樣子,個個都是精兵悍卒,身手相當於後世特種兵的標準,區區兩百個敵人,以逸待勞之下輕鬆能滅掉。
回到長安後還是要物色一些親衛在身邊,上次劫萬年縣大獄時認識的付崇似乎不錯,希望能從楊國忠手裡將此人要過來,眼看楊國忠快當宰相了,當了宰相的楊國忠估計不大看得上顧青了,兩人的交情差不多快走到尾聲,趁著還有交情,趕緊將付崇要過來才好。
腦子裡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這是顧青每逢大事之前的習慣,只有胡思亂想才會放鬆精神,不會表現得太緊張。
李十二孃坐在顧青的身邊,用一塊潔白的絲巾輕輕地擦拭著她的劍,劍刃上倒映出殘月的寒光,如一泓秋水盈盈顫動。
“時辰快到了,信火舉時,便是搏命之時,顧青,我此刻很後悔,不應該讓你來此。”李十二孃盯著手裡的劍淡淡地道。
顧青笑道:“宋根生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怎能不來。”
李十二孃目注雪白的劍刃,輕聲道:“我想起了你的父母,顧青,十年前你父母為護忠良而戰死,十年後,他們唯一的兒子也在做著同一件事,他也在為保護忠良而豁出了性命,老實說,我很害怕,怕今夜又將是我畢生引為恨事的一夜,顧青,你要保重自己,莫讓姨娘遺恨終生。”
“姨娘放心,我會的。姨娘你也要保重自己,同樣莫讓今夜成為我畢生最恨之事。”
李十二孃幽幽嘆道:“人生果真是一個圈,週而復始,此刻我仍如做夢一般,為何又回到了當年的起點,難道顧家人的命運被上天詛咒過嗎?註定一代又一代成為石階,墊著忠良的腳步……”
顧青沉聲道:“歷史,從來不曾偏袒任何人,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的路,與我父母無關。”
漆黑的夜空裡,一支響箭拖曳著炫目的火光,尖嘯著扶搖而上,在夜空下炸開。
顧青和李十二孃瞳孔縮成了針尖。
“信火已舉,敵至矣。”
“備戰!”
…………
二百餘人的黑衣騎隊,踏著月色緩緩進城,馬兒不安分地打著響鼻,踢踢踏踏走在縣城內的直街上。
街道兩旁的商鋪早已關門,街上一片漆黑,彷彿約好了似的,所有商鋪門前都未曾掛燈籠,二百餘人騎著馬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街上,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
四周安靜得有點異常,無聲無人無光亮,連一聲狗吠都聽不到。為首的騎士臉上蒙著黑布,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不對勁!太安靜了,安靜得有點詭異。
抬眼向前看,街道的正前方盡頭,正是他們今夜的目標,青城縣衙。
為首的騎士忽然勒住馬,停了下來,後面的二百餘人絲毫未發出聲音,動作整齊劃一地也跟著停了下來。
“結陣前行!”為首的騎士語氣冰冷地下令。
二百餘人一聲不吭地迅速撥動馬頭,瞬間結成了一個個以二十人為單位的圓陣,在為首之人的命令下,圓陣緩緩向前推移。
街道走到一半時,兩旁的商鋪閣樓上忽然拉開了窗,一排排幽冷的箭弩對準了他們,騎士們大驚卻絲毫不亂,眨眼間從馬背上飛身而起,身子剛離開馬鞍的一剎那,一排排箭弩激射而下,然而死士們反應太快,這排箭弩大多落了空,只有四五個死士未曾來得及躲避,被射個正著,慘叫著從馬背上滾落下地。
“有埋伏,除掉他們!”為首的騎士指著兩旁閣樓的窗戶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