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嗯了一聲,道:“今夜殿內殿外的禁衛皆是我平盧軍兵馬,由我的心腹部將統領,就算安慶緒和李豬兒失敗了,他也逃不了。”
馮羽眉梢一挑:“安祿山的身邊除了李豬兒,難道沒有別的心腹禁衛?”
“有,但僅只寥寥數人,頂不了事。”
馮羽看了看安祿山所坐的殿上主位,還有主位後面的兩扇屏風,目光微微閃動,然後神秘地笑了笑。
史思明安排了後手,馮羽同樣也安排了後手。
不管以後他與史思明是友是敵,至少今夜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他們都想要安祿山的命。
安慶緒端著酒杯走向安祿山,每走一步,他便愈發冷靜。看著主位上意氣風發的安祿山,這些年父子間相處的回憶點點滴滴浮現腦海。
血脈親情,君臣父子,安慶緒很想在碎片般的回憶裡找到一些父子相處時的溫情畫面,來逼迫自己停止弒父的計劃。
很可惜,安慶緒找不到任何溫情。
他記憶裡的父親永遠是忙碌的,忙著拉攏部將感情,忙著討好大唐天子,忙著整頓操練兵馬,就算非常罕見地與家人相處,父親的關愛和熱情也僅只投注到他的兄長安慶宗身上,直到起事後他的兄長安慶宗被李隆基斬首,父親的注意力這才投向了他。
後來呢?
後來,父親的癤瘡越來越嚴重,每當發作時便六親不認,對身邊的人動輒鞭笞毒打,安慶緒成了父親洩憤減壓的出氣筒,父子間僅剩的一絲親情終於徹底斷裂,安慶緒眼裡的父親,已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今夜,此刻,仇人就在眼前。
殺了他,天下便是我的。
安慶緒咬了咬牙,腳步越來越穩重,心情也越來越平靜,臉上的恬然之色像等待暴風雨來臨時的一片孤葉,靜靜地掛在樹梢尖。
安祿山含笑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兒子,心情愈發暢快,而他身邊為他斟酒的李豬兒,則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酒壺。
安慶緒已走到安祿山面前,雙手執杯,面朝安祿山跪下,恭敬地道:“兒臣恭賀父皇,願父皇江山永綿,社稷萬代,我大燕國繼往開來,再續盛世。”
安祿山欣然大笑,哈哈笑道:“好,我兒好口彩,朕當滿飲,方不負我兒所禱,不錯,大燕國江山永綿,社稷萬代。”
說著安祿山端杯仰頭便飲,群臣紛紛起身,跪拜齊賀陪飲。
就在安祿山仰脖飲酒的那一剎,電光火石間,一柄鋒利的匕首閃耀著寒光,朝安祿山的脖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