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長安日後無論是安寧還是動亂,都與各地州縣無關,朝廷的政令發到地方,便是唯一的指令,爾等必須遵從,好好在任上做你們的事,不要參與長安的是是非非,否則必反噬其身,記住我的話。”
眾人神情一凜,頓時明白了顧青話裡的含義。
長安日後必有大亂,但大亂會被控制在長安城附近範圍內,不會波及各州各縣,而顧青也在警告他們,不要摻和大人物之間的爭鬥,你們玩不起。
另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站出來,目光灼熱地看著顧青,然後垂頭躬身道:“下官願為郡王殿下效勞,也願為治下百姓鞠躬盡瘁。”
顧青含笑看著他道:“你是何人?官居何職?”
“下官王縉,官任太原少尹,我王家能在戰亂中苟活,未曾波及全族,全託郡王殿下之鴻恩,下官為報恩故,願為郡王殿下肝腦塗地。”
顧青不解地道:“我對你有何恩惠?”
王縉感激地道:“下官的胞兄王維在安賊陷落長安時不幸落入賊人之手,不得不虛與委蛇被安賊任以偽職,後來長安收復,胞兄被王師拿入大獄審問,聽說在朝殿之上,是郡王殿下與群臣據理力爭,體諒了那些陷落敵賊之手後被迫授以偽職的官員,下官的胞兄才得以活命,不予問罪,王家能保全於亂世,皆是郡王殿下之恩典。”
顧青恍然:“原來是摩詰先生的胞弟……”
難怪王縉對自己如此熱情,原來其中又有一段因果。
“摩詰先生如今可好?”顧青關心地問道。
當年在終南山的道觀裡,顧青與王維有過一段交情,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至於王維被叛軍抓住後不得不擔任偽職,顧青倒是沒什麼芥蒂。
終究是讀書人,刀架在脖子上時,真正視死如歸的人是極少的,為了活命而暫時妥協,不丟人。
王縉恭敬地道:“勞郡王殿下垂問,我家胞兄已出了牢獄,但被罷了官職,如今賦閒在家讀書。”
顧青想了想,道:“摩詰先生當年曾任吏部郎中,官評頗佳,而且在士林中更有詩名絕世,如此人才怎可賦閒?一身學識而無用武之地,是朝廷的失敗,今日我便重新啟用摩詰先生,任為吏部侍郎。”
王縉大喜,躬身拜道:“下官代家兄多謝郡王殿下提攜之恩,王家上下無以為報,願為殿下好好做官,殿下交下的差事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絕不辜負殿下的恩德。”
顧青笑著搖搖頭,然後望向眾人,緩緩道:“該說的話差不多說完了,各位赴任之後,當須踏實本分做事,儘快恢復各地農耕戶籍等諸事……”
神情忽然變得凝重,顧青加重了語氣道:“諸公皆是有志之士,我願與諸位攜手而行,有進無退!我生平之志,願天下黎庶子民再無戰亂之苦,再無寒飢之疾,有生之年,再復盛世不是終點,只是千秋萬世太平的第一步!”
頓了頓,顧青重重地道:“此志,願與諸公共勉!”
眾人神情驚愕,他們沒想到這位年輕的郡王殿下竟然有如此宏遠的志向,而這個志向,也是他們所有人的志向,在官任上肯做實事的官員,終究還是有幾分上報君國,下安黎民的志向的,只是多年官場傾軋,人情世故沖刷,被歲月洗滌之後,當年的宏遠志向已漸漸忘懷,塵封在心底深處。
今日此刻,當顧青說出這番話後,頓時重新點燃了眾人心底深處塵封已久的熱血。
他們大多已不再年輕,歲月從他們身上流過,烙下了點點斑駁,磨去了曾經的稜角,然而當塵封已久的志向重新擦拭過後,仍然在心底深處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王縉往前站了一步,興奮地道:“郡王殿下有凌雲之志,蒼生之幸也。下官願附驥尾,為天下子民鞠躬盡瘁。”
眾人一齊行禮道:“願附驥尾,為天下子民鞠躬盡瘁。”
顧青滿意地笑了:“明日吏部將發下調令文書,各位,一切拜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