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平定後,天子回到長安,他們在安西軍中督戰有功,少不了也會被天子封賞,大好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這一戰了。
眾將散去,各自調遣兵馬,杜鴻漸和李輔國湊到顧青身邊。
“多謝顧公爺深明大義,出兵平叛。”杜鴻漸長揖一禮道。
顧青正色道:“為天子平叛,為大唐社稷蕩靖賊寇,正是臣子的本分,杜侍郎何謝之有?”
杜鴻漸眼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是害怕顧青剁了他,他此刻好像露出一記嘲諷的冷笑。
臣子本分?這東西你有嗎?忘了昨天你還在擁兵自重,還說天子坐山觀虎鬥,對天子完全沒有敬意,此時你倒突然本分起來了,呵呵……
想到平叛之後,天子與顧青之間不知還會有一番怎樣的龍爭虎鬥,杜鴻漸不由暗暗傷腦筋,他越來越察覺到大唐社稷已是風雨飄搖了,平叛以後仍然會繼續飄搖。
一個臣子,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朝堂君臣惡鬥之間,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目送杜鴻漸李輔國離開後,顧青轉過身,卻看到李光弼正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
“李叔。”顧青行禮。
李光弼目光很深邃,不知在想什麼,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自從李光弼領八千兵馬從秦嶺出來與安西軍會合後,顧青心疼李光弼在山裡過了太多苦日子,於是請他和劉宏伯一同在後軍操練那八千兵馬,以及招募來的一萬多新兵。
叔侄二人同在大營,但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李光弼打量了他一番,嘆道:“顧青,你果然長大了,也出息了……你比你爹孃出息多了,你爹孃行俠一生,一身武藝可敵百人,而你,學的卻是屠龍術,雖無敵一人之力,卻有敵萬人之學。”
顧青微笑道:“小侄不過是順勢而為,無論戰事還是實力,都是順應時勢,有些東西該擁有的時候,自然就擁有了。”
李光弼沉聲道:“你曾說過,要給人間重新鋪一條大道,這句話我一直記得。”
顧青也認真地道:“這句話,小侄亦從來不曾忘過。我今日做的一切,都是在鋪路。”
李光弼點了點頭:“不要忘了這句話,否則,你便是史書上徹頭徹尾的竊國佞臣,被後人唾罵千年的那種。”
顧青笑了:“李叔,你不信我?”
李光弼也笑了:“不管你做了什麼,也不管我信不信,你只要知道我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你,我等著你做出點事情,來年你我拎幾壇酒去你父母墳頭喝個痛快,若那時你在父母墳頭飲酒仍問心無愧,我李光弼此生便給你賣命了。”
顧青重重地道:“說定了?”
“說定了。”
“李叔,我這輩子或許會對自己的人生有遺憾,但我絕不會做任何一件問心有愧的事,你給我賣命賣定了。”
李光弼大笑:“若為天下子民福祉故,我縱賣命十世又何妨!”
叔侄二人今日的對話有些晦澀難懂,只因李光弼此時內心也非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