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這次的準備比在洛陽城時充分多了,非常痛快地道:“我乃牛大將軍麾下勇字營副將鄧義,後面皆是我麾下的兄弟和城破時收攏的袍澤。”
城頭放下一根繩索,繩索上吊著一個小籃子,王貴取出一面木製腰牌,將腰牌放進籃子裡,籃子很快被吊上去,接著城頭陷入寂靜,上面的武將似乎正在派人查驗王貴的身份。
王貴心裡一點也不急,這次準備充分,不擔心露餡兒,但表面上還是裝作焦急的樣子,不時朝身後張望,似乎在害怕追兵殺來,望向潼關城頭時,王貴又露出不耐煩之色,想發火又擔心對方公報私仇不開城門,不耐煩又憋屈的樣子,演技可謂入木三分。
良久,城頭上的武將終於又探出了頭,狐疑地道:“洛陽被破,就逃回了你們這些?牛大將軍呢?”
王貴忍氣吞聲道:“城破後牛大將軍不肯變節歸降,力竭戰死了,洛陽城的袍澤降了大半,只有我和兄弟們不敢冒險歸降,怕被安西軍算後賬,於是都逃來潼關了。”
城頭上的武將笑了笑,道:“你還算是實在。”
王貴彷彿沒聽出他譏諷的語氣,忍著氣道:“我的身份你們可驗好了?能開門讓我們進去嗎?我們繞了老遠的路才趕到這裡,後面的追兵仍在找我們……”
武將狐疑地望向王貴身後的將士們,道:“他們果真都是你的麾下?都是從洛陽城逃出來的嗎?”
王貴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了,語氣漸漸惡劣地道:“是,我敢拿腦袋擔保,他們都是我麾下的部將,如若有假,你便砍了我的首級。”
武將又問道:“洛陽與潼關之間路途不近,路上皆有安西軍紮營攔阻,你們是如何逃到此處的?”
王貴終於爆發了,怒喝道:“你耳朵聾了嗎?我剛才說過,繞了老遠的路才到此地,我等雖是逃兵,但城破之時我們沒有歸降安西軍,我們仍是忠於大燕的,你個雜碎左一句盤問,右一句盤問,囉嗦個沒完,當老子是安西軍的細作不成?你若不開城門,老子索性帶著兄弟們投了安西軍,怎麼說也能混幾頓好吃好喝,回頭別怪我帶袍澤來打你。”
武將臉色有些難看,但懷疑之心卻莫名消去了一些。
大概是人性的通病,只要對方理直氣壯,自己便顯得心虛了,再說剛才查驗過王貴的腰牌,腰牌確實是真的,也查過兵冊名錄,上面確實有個名叫“鄧義”的副將,這個副將也確實是洛陽城牛廷玠的部將。
而且在王貴趕到潼關之前,他們也確實收到了洛陽被攻破的訊息,身份無誤,事件無誤,各方面都對得上號,城頭上那名武將其實已打消了對王貴的疑心。
見王貴脾氣急躁叫囂著要投唐軍,武將急了,本來叛軍的兵力就有些相形見絀了,若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逼得袍澤投了唐軍,武將可吃罪不起,可能會掉腦袋的。
猶豫了片刻後,武將果斷地道:“傳令開城門,讓袍澤們進來。”
沉重厚實的潼關大門被緩緩開啟,王貴臉上露出喜色,擦了把汗大聲道:“兄弟們,總算到家了,進去好好歇息,吃頓熱乎的。”
身後的將士們也打起了精神,發出有氣無力的歡呼聲。
兩千餘人走進潼關城門,城頭上的叛軍似乎為了照顧剛逃回來的袍澤們,紛紛點亮了許多火把為王貴他們照路。
將士們入關一大半後,城頭上的武將摸了摸下巴,疑惑地盯著下面入關的將士,喃喃道:“這支敗軍有點怪,他們手上拿的是什麼兵器?一頭寬一頭窄的,不像長矛也不像長戟,再說……明明是從洛陽逃出來的,一個個丟盔棄甲,為何他們的兵器卻一件沒丟?而且他們每個人的兵器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