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瞪了韓介一眼,顧青又道:“還愣著幹嘛?剛才打女人的那貨,你們追上去,十倍報還回來。”
韓介急忙帶著兩名親衛追了上去。
皇甫思思此刻的模樣有些狼狽,眉宇間再也不見嫵媚誘人的表情,她柳眉輕蹙,一手捂著腹部,一手理了理髮鬢,試圖挽回一點外表和自尊。
“何事起了爭執?這種事經常發生麼?”顧青問道。
皇甫思思強笑道:“做的是迎來送往的買賣,怎能少得了不講道理的客人?妾身這些年已習慣了。”
顧青皺眉:“習慣被客人揍?”
皇甫思思笑道:“偶爾妾身也會揍客人,遇到出手快的客人,妾身躲避不及,便只好捱揍了,就像剛才一樣。”
顧青心情複雜,想說一些不痛不癢關心的話,可又覺得詞不達意,心裡更多的卻是另一種情緒,好像自己的愛車被頑童劃了幾道痕一般,既心疼又憤怒。
“我扶你回後院坐坐,傷得嚴重嗎?要不要叫個大夫來看看?”
皇甫思思搖頭,仍努力地理著髮鬢,強笑道:“無妨的,只是捱了一下而已,幾年前妾身遇到過更狠的客人,一言不合對妾身拳打腳踢,妾身痛得躺在地上雙手捂住頭,一聲聲的哀告求饒,他仍不依不饒,那頓打妾身養了兩個月才見好,今日算是很輕微了,算不得什麼。”
顧青抿緊了唇,愈發心疼了。
不知是怎樣的感情,男人就是這麼渣的動物,明明心裡想娶的人是張懷玉,可此刻仍舊為另一個女人心疼憤怒,想保護她。
“你其實不必親自打理的……”顧青扶著她朝客棧後院走。
皇甫思思嘆了口氣,道:“要活下去呀,要掙口飯吃呀,不做這拋頭露面的買賣,我還能做什麼呢?找個殷實人家的郎君嫁了?哪個殷實人家的郎君願娶商人婦?”
顧青扶著她在後院的石凳上坐下,嘆道:“你……以後可以報我的名字,龜茲城裡無人敢欺負你。”
皇甫思思似乎頗為看重自己此刻的形象,生恐自己狼狽的樣子給他留下了不好的記憶,坐下來後仍在不停地理自己的髮鬢,拍打身上的沙塵。
眼眉低垂,皇甫思思仍在笑:“妾身當然想報侯爺的名字,但侯爺在龜茲城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外人若知道侯爺保護一個來歷不明的商婦,不怕聲名受損麼?”
顧青笑道:“聲名是什麼東西?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在長安城是什麼聲名。”
皇甫思思幽幽嘆道:“妾身本是無根浮萍,從懂事的那天起就沒想過需要別人的依靠,因為無人能讓我依靠,這些年我見到的只有人世薄涼,人情如紙,情愛如煙,侯爺縱然讓妾身依靠,焉知某天會不會突然與妾身決絕,那時妾身已習慣了被人保護,我該何去何從?”
顧青盯著她的眼睛道:“我為何突然與你決絕?我們不是朋友嗎?”
皇甫思思哀然一笑:“那是侯爺沒見識過妾身這個朋友的真面目。”
“不管你做過什麼事,是什麼來歷,你終究不是壞人,如果我看錯了,這雙眼珠子真的可以摳下來當泡踩了。”顧青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道:“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我這個朋友很大度的。”
皇甫思思眼眶一紅,垂頭道:“妾身……妾身去屋裡換身衣裳。”
顧青點頭,看她低著頭匆匆進屋,顧青忽然叫住她:“你只是個女人,凡事不要硬扛,世道太亂,人心太髒,你扛不動的,在我面前沒必要假裝堅強,以後我可以保護你。”
皇甫思思沒回頭,嗯了一聲便徑自進了屋。
緊閉的房門內,顧青聽到裡面傳來壓抑得哽咽聲。
她,終究不願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無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