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想哭,想殺人。罪魁禍首當然是顧青,這個年輕人聽說頗得帝寵,原以為只是個諂上獻媚的弄臣,沒想到竟然給自己設了如此一個要命的絕殺局。
其次要怪高尚,本是算無遺策的謀士,沒想到這次在顧青手裡狠狠栽了個跟頭,高尚終究是凡人,不是神仙,他也有謀算落空的時候。
領著一群殘兵來到洛陽城外的岔路口,一條路通往洛陽城西門,另一條路通往洛陽城南門。田承嗣猶豫許久,最終狠狠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聽高尚的,走南門。
田承嗣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他與麾下兩千殘軍再次躲過了生死劫。
劉宏伯奉命領一萬團結兵正埋伏在通往洛陽城西門的半路上,按顧青的預測,田承嗣兵敗後慌不擇路,必然會選擇離洛陽最近的一條路回城,西門便是最佳的選擇。
田承嗣終究還是逃過了一劫,領著兩千殘軍垂頭喪氣回到洛陽城內。
由此也說明,顧青的謀算也並非毫無瑕疵,他也是凡人,也有謀算落空的時候。
一場埋伏包圍殲滅戰結束,安西大營內,將士們喜氣洋洋地打掃戰場,地上橫七豎八擺滿了叛軍將士的屍首,將士們毫不客氣,上前便將首級割了下來,掛在腰間,腰間首級掛得多的人往往會引來袍澤們羨慕的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一顆首級代表五十文錢,若是收穫了十顆首級,便是一筆橫財,捎回家的話夠全家老小吃喝小半年了,而這些錢,只不過是他們在短短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賺到的。
計算了財富的數量後,哪怕是筋疲力盡的戰後,將士們仍戰意高昂,恨不得顧侯爺下令再戰一場。畢竟每一場戰鬥都代表著撿錢的機會,撿多撿少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大營內放的火仍未熄滅,許多將士一邊滅火一邊罵罵咧咧。營盤周圍瀰漫著濃濃的燒焦味,地上散落著各種屍首,兵器,戰馬的屍體,還有各種零亂的旌旗,顧青負手走在大營內,抽了抽鼻子,不滿地環視四周。
“打仗就打仗,為何要放火?這是誰傳下來的規矩?放火能增加攻擊值嗎?能讓人快樂嗎?”顧青不解地搖頭。
韓介走在身後,湊近了輕聲道:“侯爺,下面許多將士聚在一起請戰,請侯爺下令繼續進擊,他們說尚有餘勇可賈,願為侯爺繼續殺敵。”
顧青頭也不回地道:“讓他們滾蛋!想錢想瘋了嗦,繼續進擊,找誰進擊?難道大半夜的要我下令攻城嗎?”
韓介遺憾地嘆了口氣,道:“其實末將也想斬幾顆首級,弄點散碎錢花花,聽說洛陽城裡青樓的姑娘姿色不遜長安,待咱們攻下了洛陽城,末將想去見識一下。”
顧青沉默片刻,道:“你覺得咱們能攻下洛陽城嗎?”
韓介撓頭:“應該……能吧?侯爺何時打過敗仗,全軍將士都對侯爺的運籌帷幄無比欽佩呢,侯爺若說能打下洛陽,就一定能打下,將士們拼了命也會打下。”
顧青搖搖頭。
旁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沉重的包袱。
顧青自己卻沒有絲毫信心攻破洛陽。今夜雖說殲敵八千,可城裡還有一萬多叛軍,最麻煩的是洛陽城牆太高太堅固,若沒有十萬以上的兵馬,幾乎不可能攻下洛陽。
當初安祿山起兵,之所以能打下洛陽是因為安祿山麾下兵馬二十萬,不要命的猛攻,再加上洛陽留守官員不爭氣,文官指揮守城錯漏百出,這才被安祿山撿了便宜,將洛陽城拿下。
可是如今,顧青只有五萬兵馬,而洛陽城的守將顯然不是庸碌糊塗之輩,上午試探攻城後,顧青能看出守將的能力,這座城池被他守得幾乎滴水不漏,很難找到他的弱點,今夜的殲敵戰勉強算是他的失誤,但顧青很清楚,對方守將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