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忌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道:“侯爺這是欲效仿秦朝大將王翦,貪財自汙,求田問舍?”
顧青笑道:“不錯,在帝王眼裡,一身毛病的臣子比毫無瑕疵的臣子更令他放心。”
段無忌猶豫了一下,道:“可是,王翦求田問舍的典故世人皆知,陛下難道會不知道侯爺的用意?”
“他肯定知道,不過沒關係,用這個典故也是藉機表明我沒有反意,秦朝王翦雖自汙貪財,可世人也都清楚,王翦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征戰之後馬上交還兵權,他是為數不多得以善終的名將之一,我要向天子表達的意思就是,我也想做王翦,平叛之後我會老老實實交上兵權。”
段無忌忍不住道:“若平叛之後呢?侯爺難道真要交上兵權?”
顧青沒吱聲兒,目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段無忌忽然很想抽自己一記耳光,因為他看懂了顧青的眼神,那是關愛智障的眼神,侮辱性極強。
顧青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去寫奏疏吧,今晚將士加餐,我讓親衛給你留一份豬腦,以形補形。”
剛剛攻下慶州,安西軍全軍駐紮在城外,顧青下令休整三日,但同時派出了斥候,打探叛軍主力的動向。
用過午飯後,顧青領著親衛走在慶州城內。
城內已不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簡直成了一座死城,三千叛軍佔據慶州的期間,不知他們對城內的百姓做了什麼,如今被收復的慶州城內已看不到百姓的蹤跡,不是倉惶逃離就是被叛軍屠戮殺害。
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被燒燬,有些房屋還在冒著嫋嫋青煙,房屋中到處是被燒焦的屍體,分不清是守軍還是百姓,安西軍將士正收拾著殘垣斷壁,將屍首一具具抬出來,統一抬去城外埋葬。
顧青嘆了口氣,越走越沉默。
戰爭的可怕,眼前便是最直接的畫面,它狠狠衝擊著所有人的視覺和心靈。
只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懂得“太平”二字是何等的珍貴。
走了很久,顧青忽然發現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是皇甫思思。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素麗的釵裙,正與一位商人模樣的人爭論著什麼,兩人越說越激動,最後皇甫思思竟叉著腰,擺出茶壺造型,似乎很潑辣地在罵人。
商人在她凌厲的氣勢下終於服軟,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皇甫思思這才眉開眼笑。
顧青遠遠看見她,然後笑了。
看情形這位皇甫掌櫃似乎又做成了一筆買賣,不知賺了多少錢,從她高興的笑容來看,這次似乎賺得不少。
二人聊完,交接過後各自告辭,皇甫思思轉身看到了顧青,一怔之後蹦蹦跳跳朝他跑來,像只歡快的小鹿。
“老遠就看見你與人爭吵,看不出你竟如此潑辣,以前在我面前的溫柔模樣難道都是裝的?”顧青好笑地看著她。
皇甫思思嬌媚地白了他一眼,道:“妾身本就是潑辣的人,唯有在侯爺面前才溫柔,全天下也只有侯爺一人值得我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