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忌聽得冷汗潸潸,躬身垂頭道:“侯爺,學生錯了,學生受教。”
顧青笑了笑,道:“咱們石橋村出來的人,一生不求大富大貴,但求無愧於心。若干年後躺在床上臨終閉眼前,能夠無愧地說一句此生有錯,但沒有害過人,這輩子便算圓滿了。”
“是,侯爺,學生謹記於心。”
段無忌神情湛然,抬頭又問道:“那麼侯爺,您已決定要殺陳樹豐了嗎?”
顧青臉色又陰沉下來,無比煩躁地揉了揉額頭,嘆道:“我是真的不願闖這個大禍,但安西軍將士在等一個公道,我若不給,則軍心盡失,以前聽很多大人物一臉無奈說什麼‘時勢所迫’,我當初還曾譏笑他們矯情虛偽,如今我可算真正嚐到‘時勢所迫’的滋味了……”
“若被拿下的幾名部將無礙,或是隻受了一點點小傷,此事便作罷,各營將士若不服,讓將領們彈壓下去便是,若那幾名部將受了拷打重傷,或是喪了性命……”
段無忌眼皮一跳,盯著顧青的眼睛。
顧青陰沉的臉龐如寒冰一般嚴酷,冷冷地道:“若部將喪了性命,就怪不得我血債血還了。”
言出如刀,一股冷風彷彿從刀刃上拂過,刺進了段無忌的心裡,瞬間寒毛倒豎。
…………
茫茫大漠上,陳樹豐策馬狂奔,馬鞍後面拴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牢牢捆綁著一名旅帥模樣的安西軍武將,武將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人拴在馬鞍後,渾身傷痕累累,馬兒狂奔,旅帥卻被倒在地上被拖拽了好幾里路,人已陷入昏迷。
陳樹豐的周圍是他從長安帶出來的一千騎隊。
今早闖入安西軍大營,二話不說拿了李嗣業的三名部將便走,為了防止安西軍將人救回,陳樹豐特意沒有回自己的營地,而是率軍北上,策馬狂奔,離龜茲城上百里後,來到一處無人的沙漠地帶才停下。
接下來便是嚴刑拷打的過程,過程很殘忍,陳樹豐彷彿跟安西軍有仇似的,將李嗣業的三名部將拷打成了重傷。
拷打只是過程,不是目的,陳樹豐要的是他們的口供,最好是能將顧青攀咬一口的口供,拿到這份口供,他今日所為便算是功德圓滿,可以領賞了。
領的不是天子的賞。
狂奔了幾里,後面被拖拽的旅帥已沒了知覺,陳樹豐這才下令隊伍停下,下馬蹲在這名旅帥面前端詳片刻,然後滿意地點頭。
一名部將湊上來,將陳樹豐拉到一邊,輕聲道:“陳校尉,今日所為是否有些過了?顧青的脾氣可不太好,咱們若將他的人弄死了,回頭顧青怕是不會放過咱們……”
陳樹豐冷笑:“我怕他?顧青膽子再大,他敢殺我嗎?我們來安西就是督查安西軍,顧青也要看咱們的臉色,上次與河西軍火併,天子已非常震怒了,顧青哪裡還敢動彈?若再對咱們動手,他這輩子算完了,你真以為他是不要命的角色?”
部將見他一臉戾氣,心中暗暗畏懼,忍不住道:“陳校尉,小人不明白,您是否與顧青有舊仇?當初咱們剛到安西時,您便執意不願住進安西軍的大營裡,非要另紮營地,與安西軍區別開來,每次提起顧青,您總是沒好臉色,您和顧青莫非昔日在長安時結過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