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後裴周南發現滿屋狼藉,剛才邊令誠在屋裡打砸洩憤還來不及收拾。
見裴周南露出訝異之色,邊令誠尷尬地陪笑:“讓裴御史見笑了,奴婢向來喜歡凌亂,不善收拾,不如請裴御史移駕前堂……”
裴周南笑道:“不必,此處頗佳,有名士之風,甚合我意。”
說完裴周南徑自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身處一堆雜亂垃圾之中,卻甘之若飴,神情坦然。
邊令誠只好陪坐一旁,臉上的笑容愈發尷尬。
裴周南緩緩道:“邊監軍,你我皆是天子之臣,本官來安西是奉天子旨意,但並無將你取而代之的意思,邊監軍萬莫誤會。”
邊令誠陪笑道:“是是,奴婢不敢誤會裴御史。”
“邊監軍這些年監軍安西勞苦功高,對邊監軍的功勞,天子其實一直記得的,陛下從未忘記你在安西做的一切,本官臨行前,天子曾召見我,說起邊監軍,陛下尤贊監軍之功,說你奉旨戍邊多年未回長安,大唐治理安西能有今日之局面,邊監軍功莫大焉。”
邊令誠眼眶頓時一紅,面朝長安方向拱手哽咽道:“陛下沒忘了奴婢,奴婢百死難報陛下皇恩。”
看著邊令誠跪拜長安,裴周南捋須微笑,臉上有笑,但眼中卻一片冰冷。
等到邊令誠跪拜過後,裴周南又嘆道:“可是邊監軍,你雖對社稷有功,同時也有過,否則你以為陛下為何將本官調來安西?”
一句話直刺邊令誠的內心深處,邊令誠哽咽道:“是,是奴婢錯了,奴婢做得不夠好,辜負了陛下的聖恩……”
裴周南搖頭道:“邊監軍,你太疏忽了,高仙芝執掌安西之時,你每有奏報皆直指安西軍之內弊,讓遠在千里之外的陛下對安西軍瞭如指掌,可是顧青上任之後,你做了什麼?”
面容漸冷,裴周南眼中露出凌厲之色:“你什麼都沒做!本官不知你是否收受了顧青給得好處,但你應是知輕重之人,錢財面前若忘了陛下的託付,忘了天子聖恩,就莫怪天子對你不信任,將你取而代之!你捧的飯碗是天子給的,不是顧青給的,明白嗎?”
說到最後,裴周南已是疾言厲色,話鋒分外犀利了。
邊令誠冷汗潸潸,面朝裴周南撲通跪下,顫聲道:“奴婢……奴婢不知,不,奴婢知罪,知罪!”
說完邊令誠精神崩潰,在裴周南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裴周南神情冷硬,任由邊令誠哭泣,許久之後,待邊令誠已漸漸停了哭聲,裴周南這才捋須緩緩道:“邊監軍,陛下這次遣本官來安西,對你卻未做任何懲處,你可知陛下之意?”
邊令誠身軀顫抖,垂頭道:“還請裴御史指點賜教。”
裴周南盯著他的臉,嚴肅地道:“因為天子還未對你完全失望,還想給你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你若再辜負了聖恩,後果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