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道人影飛身撲向閣樓,身子一貓便從窗戶竄了進去。
只聽得閣樓裡一陣陣慘叫聲,十來名江湖好漢和親衛從窗戶內倒飛而出,重重跌落在地,他們身上血痕遍佈,剛才電光火石間的交手,街道左右兩邊的埋伏已被拔掉。
慘叫聲過後,漆黑的街道中央再次恢復了寂靜。
“結陣,繼續推進!”為首的騎士下令道。
騎士們一聲不吭回到隊伍裡,正在調整位置,前方街心一片漆黑的角落裡,忽然聽到一聲弦震,為首的騎士大驚,喝道:“起!”
反應快的騎士立即從馬背上再次飛身到半空中,反應慢的卻只聽到一陣慘叫,騎士們落回馬背上時,赫然發覺同行的死士已死了十幾人,他們身上橫七豎八插著一支支小指粗細被削尖了的竹枝,就連騎的馬也未能倖免,渾身插滿了竹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見不活了。
為首的騎士眼皮狠狠抽搐了幾下。
濟王豢養死士多日,今日用於一時,他原本以為不過是個很簡單的任務,千里跋涉,強攻縣衙,殺了縣令後悄然遁去,如此而已。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剛進縣城,連縣衙的邊兒都沒摸到,僅僅只在這條不起眼的大街上,他們便折損了近二十人,傷亡十分之一。
為首的騎士終於察覺今日的任務很不簡單了,可謂兇險至極。
機關。沒想到這條街上竟被佈置了機關,這還只是外圍部分,誰知道縣衙內又是怎樣的步步殺機。
“打起精神,留二十人騎馬結錐陣,放馬衝過去,其餘的人下馬,結陣步行,刀劍出鞘,小心戒備。”為首的騎士冷冷喝道。
已不到兩百人的死士們再次結成圓陣,這次沒人敢輕視敵人了,每個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緊緊握著刀劍前行,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二十人的騎隊迅速結陣,然後朝街道正前方的縣衙發起了衝鋒,狠狠一踢馬腹,馬兒發力狂奔起來。
奔行不到百丈,只見街邊黑暗中人影晃動,馬上騎士眼中兇光一閃,手裡的長戟猛地刺出,幾聲慘叫後,又有四位江湖好漢死在長戟之下。
與此同時,宋根生端坐在縣衙後院的屋子裡,他的身子挺得筆直,手中握筆懸停於紙上,良久,終於緩緩落筆。
“臣,蜀州青城令宋根生,昧死言。”
“臣聞‘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故聖賢謂‘社’為土,謂‘稷’為谷,合而稱‘社稷’,是謂天子馭土而立,種稷而食,以為萬民之生計也。上古三皇五帝裂土以合,治水以固,又至秦皇一統天下,劉漢分封同姓,文景無為而治終成武帝霸業,何也?蓋因耕者有其田,既反哺其國,民富則國富,國富則聖天子可徵天下,故臣以為,國運之興衰,在於耕者之勞,在於田地之均,在於聖人之仁……”
…………
縣衙外,死士們已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硬生生闖到了縣衙門口。
顧青的陰損性子委實佔了大便宜,在商鋪兩旁佈置的機關發揮了重要作用,死士們殺至縣衙門口時,二百餘人的隊伍只剩了一百五十餘人,一條長街葬送了死士們近四分之一的戰力。
然而,敵我力量此刻仍舊懸殊得很。
顧青這邊的傷亡也不小,街道兩旁佈置了十幾個親衛和江湖好漢,他們也已戰死,縣衙裡只剩了四十多人。
四十多人對一百五十多個敵人,顧青他們即將要面對的仍是一場生死惡戰。
縣衙外,為首的死士眼中兇光大盛,今夜因為輕敵,委實吃了不小的虧,只不過殺個縣令,竟折損了這麼多人,回到長安後濟王殿下恐怕也饒不過他。
滿腔惶恐化作滿腔怒火,為首的騎士指著縣衙緊閉的大門,喝道:“把門撞開!”
一隊騎士步行推進,整齊的腳步聲,嚴絲合縫的陣型,顯然他們在成為死士前經歷不一般,是經過軍陣戰火洗禮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