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裂空一擊
倒不是馬克的射擊技術有多好，只是他現在是全飛船的人中，副作用表現最輕的，只有他還能保持精神高度擊中，既然所有人都沒有操縱巨型炮臺的經驗，那就只能讓手最穩的一個人上了。
馬克手握離子炮的控制桿，神情專注而放鬆，他必須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來完成這次任務，他屏定心神，放緩呼吸，等待著孫坦進行座標校對的播報，這時一場星際級別的狙擊，對射手的心理和技術都是相當大的考驗。
通常飛船上的炮手都需要大量的輔助人員，幫助分析炮彈軌跡、誤差和周圍的干擾因素，甚至需要大量的偵查飛船貼緊距離進行觀測，可馬克現在顯然沒有這些條件，連一杯能提神的咖啡都沒有，唯一的助手只有孫坦。孫坦就在炮臺後方的觀測裝置當中，新建造起來的兩樣東西是連線在一起的，不少能源管道和支撐結構也是共用的，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和材料。
此刻孫坦的任務也並不輕鬆，他必須根據資料對飛船與脈衝星之間的相對位置作出精確的判斷。他們現在身處的環境不同於時空大門外的簡單物理空間，現在的環境相當複雜，既要考慮這個維度時空本身的特殊物理基本規則，又要考慮空間泡本身的折射和擾動，還要考慮中型脈衝星和幽靈介質膜本身對時空產生的影響，這兩者的物理性質還沒有被人類全然的瞭解，所以孫坦只能基於基礎的物理學理論對它們的性質進行類比的猜測，然而時間刻不容緩，錯過最佳的時機，也許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必須在幽靈介質和脈衝星團發生自然接觸前，點燃脈衝星團，一切的一切在此一搏！
孫坦的大腦快速的運轉著，集中全部精力，一切事物在他的世界中都變得緩慢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集中過了，資料的海洋在他的腦海裡捲起濤濤大浪。四個以不同參照系構建起來的對計算起到絕對性所用的大矩陣，和數十個對計算資料起參與和修正作用的小矩陣，在孫坦的腦海中層層的巢狀開來，像一座巨大的城市在他的腦海中被延展開來，不過構成這城市的不是磚瓦混凝土，而是一個又一個跳動著的雀躍著的鮮活資料，即使以孫坦的超人智慧這樣的腦力運動也逼近了極限。
一陣陣蒼白的數字浪潮褪去之後，孫坦終於在其中找到了一團發光的種子，它散發著和脈衝星一樣的耀眼白光，那串數字從資料的海洋中脫穎而出，孫坦無比敏銳的捕捉到了它，他睜開了眼睛，眼中也閃爍著光芒。
“就是現在！”孫坦對著通訊器喊道，馬克也在他說出口的一瞬間做出了反應，立即點下了瞄準脈衝星的發射按鈕，高能能量束突破了空間泡，傾吐向了下方的脈衝星團。聯合飛船被反衝力向後推動了很遠才定住身形。
事實上孫坦第一個字還沒說完，馬克就已經按下去了，他們很熟悉彼此，也在一起進行過不少生死行動了，就算他什麼都不說光喊兩聲，從他的語氣中馬克也能猜出是行動還是不行動，他沒有一毫秒的猶豫，即使頂著強烈的副作用和眩暈感，馬克還是保持著高度緊繃的狀態，用最快的反應完成了任務。
高能的離子束劃過漆黑的空間，像是雷霆之神宙斯手裡一道憤怒的閃電，它拖著長長的離子尾翼射向遠方，瞬間穿透了數個遮擋在前方的空間泡，離子火花在炮彈周圍不斷閃動著，宛如一道衝破絕望死境的星光橋樑，從馬克的手中連線向遙遠的遠方。
超級大炮開火時的威力讓整個飛船都搖晃了起來，馬克開啟引擎進行抑制才停下了偏移，空間中無法傳聲，可所有人似乎都聽到了它破開障礙的尖嘯聲，感受到它急速飛行時的震動感，飛船內的所有人都緊盯著探測器上的光點，氣氛緊迫得無法呼吸，所有人也都忘記了呼吸，甚至忘記了思考和祈禱，他們腦子裡一片空白，緊張的思緒跟隨著這枚炮彈飛向那閃耀的脈衝星。
然而這枚承載著希望的炮彈卻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擊中脈衝星團的薄弱處，而是與之擦肩而過被幽靈介質膜所吸收，像是被投入湖水的一枚石頭子，沒有發出半點回聲，偏差極大，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孫坦看向飛船顯示屏那道幽藍的軌道，表情變得有些沮喪，馬克也陷入了沉默當中，超級大炮的炮口燒得通紅，然後慢慢冷卻，鋼鐵燒紅的微光開始黯淡，周圍又陷入沉寂和黑暗當中。
“我們失敗了嗎？”馬克問道。
“可以這麼說吧，這邊的判斷應該沒有問題，可是射擊軌道已經被扭曲了……”孫坦無奈的解釋道。
“這是怎麼回事？”
“唉……果然沒辦法遠端對這兩個目標的物理性質作出精確的判斷，它們對時空的扭曲規則已經超越了我所能達到的計算力極限。”孫坦頓了頓對馬克說道。
“還有第二次機會嗎？知道誤差率我們這邊是不是可以矯正？”馬克開啟炮臺的冷卻管，炮臺設計之初就只是為一次攻擊做準備的，不過強行冷卻之後還是 可以進行多一次攻擊的。
“我們這個射擊角的機會已經過去了，除非我們改變位置……”孫坦嘆了口氣道。
“現在也許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了，我們過去，把飛船開到近處，從近距離去點燃它，這種情況下，距離越近，空間的曲折率就越小，誤差也就越小。”
這就相當於才虎口脫險，如今又不得不將自己送回險境當中，也許這就意味著一場自殺之旅。兩人相視一笑，他們都在彼此的眼神中讀懂了對方的選擇，現在他們又作為一對孤軍奮戰的搭檔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