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蝶也看見了那朵煙花,只是沒有在意,眼前耳邊還是那個神經病的笑臉和聲音。
她咒罵著,快步走上樓,可是,下一刻,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幾十位親友全部伏在桌子上,父親,母親,姐姐,耿勃,李光芒,那兩個和尚,自己的叔叔嬸嬸全部都倒在那裡,一動不動!
“爹,你們怎麼了?你們怎麼了?”
羲蝶大驚失色,急忙跑到自己父親身邊,拼命搖晃著他的胳膊,可她的父親卻沒有任何反應,除了那呼吸心跳還在之外,其他與死人無異。
“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姐,姐,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你說句話,別嚇我……”
羲蝶驚恐到極點,在新月寨裡她是人人尊重的蠱女,在家中她是父母最疼愛的小女兒,自從姐姐離開的那天,自從她成為蠱女之日,便出行有人侍奉,在家有人寵著,心理年齡遠小於生理年齡,猝然見到父母叔伯昏厥在地,一下子就慌了手腳。
“姐夫,姐夫,快點上來,出大事了,我爹孃我姐都暈過去了,你快些上來啊……”
她哭喊著自己的便宜姐夫,她知道陳易沒有昏迷,這個時候能指望的人就剩下他自己了。
可是,時間過了很久之後,也不見陳易的動靜。
她有些絕望,又忽然間想起什麼來,向著角落裡看去,喊道:“巴布大哥,巴布大哥,你……”
聲音戛然而止,她的巴布大哥不在,而廳堂外面的晾臺上卻站了一個人影,他手裡拿著一碗酒,仰頭望天,焰火消失後久久不肯挪開視線。
有風吹過,巴布衣衫隨風而動,散亂的頭髮飄揚,他滿飲那碗酒,把酒碗狠狠摔在地上,嘡啷一聲,黑瓷碗摔得粉碎,瓷片四濺。
“哈哈哈哈……”
淒厲的笑聲如老鴉夜鳴,在這空寂的夜晚異常驚悚刺耳。
他看著天空,看著遠處的黑暗,又看向屋中昏厥的人們,放聲高歌。
“……阿妹那個喲,想你多來心頭煩,半碗米飯難吃完,吃飯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鹽……”
“……阿妹那個喲,哪時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飯也香甜……”
……
苗家人善歌,苗家兒女用歌聲做定情物,他從來沒有唱給羲飄聽過,羲飄也從來沒有為他而歌唱過,可是今晚,他如願以償了,哪怕只有他自己一人曲高和寡,形單影隻,那也夠了。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的壓抑,痛苦終於在這一刻得到宣洩,他的歌聲喑啞難聽,苗家傳統的情歌,卻少了那份婉轉柔情,多了半分咆哮,多了半分瘋狂。
他知道,過了今晚,羲飄就終於回到他的懷抱,再也無法捨棄自己而去,以後的日子裡只能侍奉自己,她的男人也只能是自己。
雖然手段下作,可這又怎樣?為了得到她,十三年都咬牙熬過來了,他還會在乎這些?
羲飄恨自己又如何?那就讓她恨吧,只要能得到她,恨又如何,恨能改變事實嗎,自己恨了這麼多年,也該讓她知道那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