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極北之地,大興安嶺之中。
深山老林,白雪皚皚,淒厲的北風呼嘯而過,捲起陣陣雪粒子,打在岩石上,樹幹上,劈啪作響。鳥獸絕跡,樹木垂首,天地間肅殺一片。
然而就在這種老獵人都收了槍套,伐木工也躲在木屋中烤著爐火不敢出門的鬼天氣裡,兩個人類卻靜靜佇立在雪地上,寒風中。
他們與北方居民不同,沒有那厚重臃腫的棉衣棉褲狗皮帽子,也沒有因為天寒地凍而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一個身著單薄黑袍,從頭到腳,全部裹在裡面,頭顱低垂著,彷彿是見不得陽光的山精鬼魅;另一個則是硃紅色僧袍加身,袒露著半邊胳膊,面容蒼老慈悲,雙手合十,嘴中唸誦著一篇不知名的經文。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誰也不開口說話,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袍人抬起頭,看了看蔚藍色的天空,陽光透過枝杈,灑在他的臉上,露出一張可怖的面容,青面獠牙,浮腫不堪,正是折磨了陳易和青犴一個多月的馭龍者宗軍。
“算算時間,那小子也應該從雲南回來了吧?”
他淡淡說道,語氣低沉,似是北風嗚咽,又像扼腕嘆息,“唉,棋下了近一半,該冒的子也都冒了,要拿的也都圍了,只是苦了這小子,一出生就送到泉城,吃糠咽菜長這麼大,沒過幾天人日子,再過上些時候,是活著還是去見祖師爺,都要看他的造化了。”
賽扎活佛停下了經文,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宗軍,搖了搖頭,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這麼年不人不鬼的活著,你還沒有看透嗎?”
宗軍仍然雙眼望天,看不出是憤恨還是其他,沉默一會兒,說道:“看透?我要是能看透就不這麼不人不鬼的活著了,你要是能看透,就不會放棄那機緣,一世又一世的拖著了!”
賽扎活佛眼睛眯了眯,深底處掠過一抹光芒,旋即也嘆了一口氣,道:“無論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誰也無法再停止,希望用你我的犧牲,能了結了這一切。”
宗軍點點頭,同意他的話,然後又問道:“姜家那丫頭去了泉城吧?距離他們母子相認還有多長時間?”
“二十日”,賽扎活佛說道。
“二十日?”
宗軍掐著手指,道:“應該夠了,那小子悟性不錯,有了這麼長時間,足夠他進入神念中期,到時候的天譴應該能應付過來。”
賽扎活佛眼睛動了動,道:“要說虧欠,虧欠最大的還是姜家丫頭,二十年的煎熬,如今終於到頭,可見到獨子,卻不能相認,這二十日恐怕比那二十年還要難過。”
“這都是命!陳易是命,姜家丫頭也是命!”
宗軍那淤青浮腫的臉上露出一抹慘然,道:“如果這步棋走好了,那他們母子以後還有相聚的時間,如果走不好,恐怕……”
“咔嚓!”
萬里晴空,碧藍如洗,忽然炸響了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