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柳芷溪愛過,恨過,痛過,也放過。她擁有姣好的容貌,有聰明的頭腦,生活之中,是是非非、人來人去,都是常態。
就算自己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去,她也不會泯滅對生活的希望和理想的追逐。柳芷溪有堅定的信念,她相信,孤獨的人生才是永恆的命題,她只要守住這扇窗戶,遙望那輪皎潔的明月。
此生,無憾。
柳芷溪舒服地躺在床上,收到了田潤的訊息。田潤告訴她,筱辰的父親,要帶筱辰去北京看心理醫生。柳芷溪心頭一鬆,她正擔心自己請假一個星期去北京,不知道裴倩會不會又刁難筱辰。
現在他們要去北京,筱辰和自己的父親呆在一起,想必是安全的。柳芷溪瞬間放下心來,把雙手枕在頭下,聽著耳塞裡的歌曲。寢室裡熄了燈,但是葉子的床頭有瑩瑩的藍光。
柳芷溪知道,葉子還在發微信,她估計是暖陽。葉子和暖陽,正處於熱戀期,恨不得每時每刻都粘在一起。柳芷溪忽然想,身邊的朋友們,相戀又失戀,失戀又相戀,而她始終是一個人。
蘇淮喜歡她,曾瀟喜歡她,冷江喜歡她,江瀟涵喜歡她,可是他們都和她交錯後,漸行漸遠。曾瀟永遠地離開了她,冷江要和林素錦訂婚了,蔣瀟涵和洛橘有了愛的結晶。
現在,似乎只有蘇淮還在她的身旁。但是他們之間,因為太多的意外和巧合,命運之神把柳芷溪玩弄得太過疲憊,他們註定不會走到一起。就算重歸於好,那也不是愛情,不管蘇淮如何感覺,柳芷溪對他只能是手足之情。
“祝你幸福。”柳芷溪在心中默唸,她的確放不下冷江,但是既然無法終生相守,那就留給彼此最後的善意和體面吧。柳芷溪沉沉睡去,沒有聽見葉子壓抑的哭聲,撕心裂肺。
柳芷溪早早起床,她要為第二天去北京準備行李。葉子睡得很死,到了中午還是沒有反應。柳芷溪有些擔心,幫她買了早飯,放在書桌上。可是等柳芷溪中午從圖書館回來,早飯依然原封不動。
柳芷溪叫了葉子幾聲,沒有人回應。門外傳來敲門聲,她開啟門,居然是暖陽,暖陽看起來很憔悴,鬍子拉渣,眼圈紅紅的。柳芷溪告訴暖陽,葉子還沒有起床。暖陽眼尖地看見,葉子的書桌上有一個小藥瓶。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室內,拿起瓶子一看,是一瓶安眠藥。
救護車急促地開到醫院,柳芷溪和暖陽一臉焦急,在手術室外等待。醫生給葉子洗了胃,但是因為服藥劑量過大,發現得又太晚,葉子還是昏迷狀態。醫生說,葉子能否醒來,很大程度上,要看自己的造化了。她有可能一輩子,都像植物一樣度過。
柳芷溪聽到訊息,面如死灰。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為什麼自己這麼笨,連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沒有覺察到葉子的異樣。她把葉子當作知己,當作閨蜜,當作無話不談的摯友。可是,她從來不曾點亮一盞燈,去好好看看葉子的內心世界。她太過在乎自己的感覺,卻忽略了身邊人的感受。
柳芷溪無比自責,她知道葉子深愛著辛晨曦,她卻沒有鼓勵他們在一起。每當葉子和她訴說心事,她總是說些無關痛癢、冠冕堂皇的話語。她作為朋友,很失敗,作為妹妹,沒有把哥哥最愛的人,領到他的面前。而如果當初,她多一些努力,葉子和辛晨曦的結局,截然不同。
走出醫院,柳芷溪彷徨無助,她不知道要如何和辛晨曦說這一切,也不知道如何告知葉子的家人。她遊蕩在大街上,說是要去買晚餐,卻一點食慾也沒有,也彷彿沒有目的地,只是在街頭亂竄。“芷溪!”一個聲音如同閃電,劃破夜空,是冷江。
柳芷溪錯愕地回過頭,是他,真的是他。冷江,穿著白色的襯衫,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微笑著,望著她。冷江的眼裡,神采奕奕,那是柳芷溪無數個黑暗至極的時刻,那樣渴望的光芒。
冷江慢慢朝她走近,一道電流,擊中了她的心臟。她有瞬間的喜悅,開心得忘記了所有,只有面前的這個人。彷彿世界和旁人突然消失,偌大的空間,只有他們兩人。可是立馬,柳芷溪又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和他拉開距離。
“芷溪,不要這樣。求求你!”冷江的笑漸漸凝固,他的表情痛苦而受傷。柳芷溪一陣心痛,她那樣想不顧一切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哭泣。她已經沒有了所有,不想再失去他,可是他卻從來也不是屬於她的。
柳芷溪停止後退的腳步,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冷先生您好,聽說您要訂婚了。恭喜您!”柳芷溪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竟然是那樣平靜,甚至真的帶著祝福的意味。
可是為什麼不是真的呢?經歷了這麼多事,柳芷溪還是善良的。雖然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愛的人,寧願把愛人送給死神,也不願意拱手相讓他人。但是柳芷溪,平凡如她,卑微如她,卻渴望海闊天空、高山仰止。
她不是聖人,但是她想當撐起一個世界的人。只有心大了,舞臺才會大,能耐也會大,而後世界的半徑也會變大。因為她不甘於平庸,她深知只有大格局,才會享有大眼界。
冷江盯著她,認真而深情。柳芷溪強忍著淚水,從隨身的揹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她開啟盒子,拿出一包皺皺巴巴的巧克力糖紙,遞給冷江。冷江一臉驚訝,不知所以。
柳芷溪微微一笑,“物歸原主了。”冷江握著糖紙,是費列羅巧克力的包裝紙,已經褪色,看上去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柳芷溪轉身離開。他望著她娉婷的背影,忽而想起了什麼,淚水湧上了眼角。
冷江默默站在夜色裡,看著柳芷溪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視線。他摩挲著那盒費列羅糖紙,輕輕把它們放在心口的位置。他的心臟有力地跳動著,那樣堅強,那樣有力。這顆年輕的心,對未來有強烈的野心,卻也有似水的柔情。
他定定地仰望天穹,淚水落在地上,嘴角卻在微笑,“芷溪,求求你,等等我。等我那天,衣錦還鄉,給你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我們長相廝守,再不分離。一生一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