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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陽光燦爛的日子 (2 / 2)

平時的地道並沒有照明裝置,電閘拉了,地道里是黑的,但通風裝置還都開著。這也難不住田村他們。有的從家裡拿來手電筒,有的偷來柴油,點上了火把,他們在地道里鑽來鑽去,不時會有新的發現。他們有時從這家下去,又從那家門口出來。有一次,他們竟然摸到了軍長的家裡,軍長家的地道口在床底下,那天,軍長正在午休,鼾聲響得驚天動地。田村爬到床頭,掀起床單,一眼就看到了掛在軍長家牆上的那把槍。槍是六二式的,比父親那把五四式的要精緻很多。自從父親不再把槍拿回家,他的生活就少了什麼似的,這會兒看到槍,饞得手心都是癢癢的。第一次他沒敢輕舉妄動,又悄悄地溜回去了,但軍長家的地道口他是牢牢地記住了。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偷走軍長這把槍。

偷槍的那天是個晚上,他從自家的地道口鑽進去,自家的地道口在客廳的沙發底下。當然做這一切時,都是等父母熟睡以後進行的。他鑽進了地道,憑著記憶,又摸到了軍長家的地道口。從軍長家的床下爬出來時,軍長早就睡著了,照例是鼾聲如雷。藉著月光,他看見了牆上那把槍仍掛在那裡,他脫了鞋子,輕手輕腳地摸過去,很熟練地把槍握在手裡,槍套他沒拿,只是把那支小巧的六二式手槍攥在了手中,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

那個夜晚,是田村最快樂的一晚。他獨自在地道里,把槍拆開又裝上,裝上又拆開,折騰了好幾遍。他發現槍裡還有六發黃澄澄的子彈。他把子彈上膛,順著手電光線這裡瞄一下,那裡瞄一下,突然,他發現了一隻奔跑的老鼠,他喊了一聲:打死你。

槍就響了。老鼠沒打著,只晃一下就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把槍藏起來,又做了個記號,才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間,直到鑽進被窩,心裡還想著明天再去玩槍的事。第二天一早,他就上學去了,發生在軍部大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軍長早晨起床後,發現自己的槍丟了,這還了得,有人竟然膽敢在軍長家偷槍。軍長馬上通知了保衛處,整個軍部大院都戒嚴了。翻來找去的,也沒有找到那支槍,一天的時間裡,整個大院都是戒備森嚴。

晚上回家的時候,田村發現情況不對了。吃晚飯時,田遼瀋板著臉,沒有一點笑模樣。

田村小心翼翼地問:爸,咋了?我剛才回來,看見門口站了雙崗,還查我們的書包呢。

田遼瀋沉著臉,沒有回答。

楊佩佩說:你的槍是不是還放在辦公室裡?

田遼瀋說:軍長的槍丟了,我們的槍都交到軍械庫去了。

楊佩佩鬆了口氣:那就好,你的槍要是丟了,還不把你的副參謀長給擼了。

擼了職務還是小事,怕就怕槍到了壞人手裡,鬧出大事。

田村明白了,知道自己闖禍了,小心地問:要是偷槍的人給抓住,該定個啥罪?

田遼瀋說:啥罪?那是反革命,要殺頭的!

田村吃不下飯了,他說肚子疼,就回到了自己的屋裡。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耳邊一遍遍響著父親的話,他真的害怕了。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靜,父母都睡著後,又鑽進地道,他要把槍偷偷給軍長送回去,他以為這樣就會沒事了。

如果不被軍長髮現,也就真的沒事了,結果卻是被軍長給抓住了。軍長把槍丟了,再找不到的話就要上報軍區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哪有心思睡覺,就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折騰。

還槍心切的田村並沒有發現異常,他剛從床底下爬出來,準備把槍插到牆上的空槍套裡,軍長就發現了他,軍長大喊一聲:抓壞人——就一個餓虎撲食,把他給撲倒了。

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田遼瀋氣壞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偷槍的人竟然是田村。他把田村綁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上,掄起皮帶一陣猛抽,邊抽邊氣呼呼地問:還敢不敢了?

田村早就嚇得語無倫次了,他哭喊著:爸,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後來,還是軍長來解了圍,他揮揮手說:算了算了,孩子又不是敵人。反正槍找到了,也沒出啥大事。

田遼瀋這才住了手,這是他第一次打田村,也是最後一次。在田村的記憶裡,他至死都不會忘記那一次的捱打。

那一次,田遼瀋在軍黨委會上做了深刻的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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