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焱清了清嗓子,謹慎道:“何女士,您知道我們事務所做的是尋屍,您的女兒失蹤四年了,但是失蹤人口其實不等於死亡。”
何樹青瞥了一眼魚焱,似笑非笑道:“小姑娘,彆著急……聽我慢慢說。”
魚焱點了點頭,笑道:“好,那您慢慢說。對了,何女士,需要事先告知的是,為了保證細節資訊的留存,我們的對話將會被錄音。”
何樹青麻木地點頭。
林奈開啟了錄音裝置,“何女士,談話可以開始了。”他的聲音清冷,仔細聽,還有種外國人說普通話的彆扭勁兒。其實,林奈本就是美籍華人,回國前,他在一家著名情報公司做工程師,主要負責政府已經私有銀行的案子,時薪以萬計。去年他回國遊玩,遇到了魚焱,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隨後,林奈辭掉了情報公司的工作,動機不純地來到了尋屍事務所。
“四年前,我女兒失蹤了。失蹤時,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樣的開場白,何樹青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她的面色平靜,語氣麻木。
“我有兩個女兒,大的叫蘇梅,小的叫蘇瑰。蘇瑰長得漂亮,學習也好。她天生肛門直腸狹窄,也就是俗話說的‘孩子天生沒屁眼’。當年我和她爸爸都在醫院系統工作,都忙著寫論文、評職稱,蘇梅又沒到上幼兒園的年齡,家裡雞飛狗跳,我們都疏忽了她的愈後保養,導致她成年後也要用肛門鏡做擴肛治療。”
何樹青刻板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因為這個,這孩子的內心極度自卑。”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因為肛門狹窄,排便困難,這孩子長大後,就自己控制著節食,後來竟然得了厭食症。她吃的太少,時間長了,這腸道蠕動能力退化了,我給她拍過片子,小腸發育畸形。我和她爸爸都感覺對她很虧欠……我們枉為人父人母!”
“蘇瑰高中讀的文科,文科班女生多,嘴碎,閒話多,蘇瑰很不適應,但從來沒和我還有她爸爸抱怨過。我們想著她的身體和心理都扛不住高考的壓力,就把她送出了國。她在隱國學的草坪管理專業。畢業後就回到亞龍灣,在天養高爾夫球場做草坪經理人。”
“回國工作後,這孩子的笑臉多了,我和她爸爸以為她做的這份工作還算順心。也就慢慢放了心,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她懷孕了!”
何樹青說著,林奈畫著,他纖長骨感的手捏著一支鉛筆,寥寥數筆,一個肚子裡懷有胎兒、腸子畸形且散落在外的女人形象便躍然紙上。
“她爸爸要評副院長,正是關鍵的時候。再者說,我們也丟不起這人,就和蘇瑰商量,我帶她去外地做掉這個孩子,再做個處女摸修復的手術,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蘇瑰答應了,但是第二一早,我才發現她人不見了。一句話都沒留……”
“找不著孩子我傷心,我想她還是個孩子,怎麼能有能力去撫養一個父不詳的孩子。我報了警,也找了私家偵探,但是一點音訊都沒有。蘇瑰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直到去年夏天,我去市殯儀館接受捐贈的無主屍體,結果在殯儀館的衛生間裡看見了一套由福爾馬林泡著的小腸標本,那標本是由蘇瑰的小腸製成的。人無心會死,蘇瑰沒有了小腸……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女兒她死了。”
“等等。”王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道:“您的女兒四年前失蹤,四年後,你根據一套小腸標本確定她死了?何女士,我想提醒您,雖然蘇瑰的病挺,呃特別的,但是這個病並不是極其罕見的對不對,它不像紋身、胎記一樣具有特定性。如果您沒有做遺傳資訊比對的話,這個所謂的死亡證據就是不可靠的。還有,您確定您看到的是真實的,而不是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