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天下熙攘,皆因利而聚,利盡則散,卻還是貪戀他曾給過的溫暖,猶如蚍蜉撼樹,自不量力地想要靠近他、想向他敞開心扉,認為他定會對自己真心以待。
她也知道,他對她並非無情,都說他喜怒不形於色,是因為他們都看不透他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眸下,究竟藏的是什麼,而她,卻偏偏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他對自己好,是真;他利用了自己,亦是真。
他可以對她很好,也可以對她百般縱容,可其中究竟有幾分是出自真心,又有幾分是想要將這盤棋局推動下去,她無從得知。
她只知道,在他心中,任何人和物都不及權勢重要,就像那年在雪山上,他明明說過會保護她,卻還是將她扔在了雪地裡;如今,他依舊滿眼溫柔,可在權衡利弊之下,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利用了她,將她當作了一枚棋子。
她可以成為他手中的劍,替他劈波斬浪,可她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被他算計和利用。
她心中有塊淨土,從不輕易示人,縱使經受過無數風霜雨雪的洗禮,也依然有著美好的憧憬,可當她有一天,將這塊淨土小心翼翼地捧到她信賴之人的面前時,卻被他無情褻瀆,那種希望便會隨之散落成碎片,只剩一地瘡痍,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可以歷經磨難,但絕不會苟且。
這便是她與他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林小姐在這裡,莫非也願意站在蘇公子這邊?”
江淮琅一語,將林綰綰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林綰綰抬眸望去,見江淮琅正注視著自己,眼裡不乏詢問之意。
她極力斂去心中的悲涼,使波瀾迭起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隨後將視線轉向江淮琅身邊的蘇景遷,凝視了他好一會,才輕輕勾唇一笑,幽幽道:“自然,蘇公子雄才偉略,乃人中龍鳳,自是值得信任。”
林綰綰將最後幾個字咬得特別重。
蘇景遷不禁蹙了蹙眉,他迎視著林綰綰的目光,卻見她那雙璀璨的星眸裡,泛著絲絲寒芒,宛如千萬根銀針同時朝他刺來,扎得他胸口發堵。
蘇景遷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一下,原本沉寂無波的眸底,悄然掠過一道波瀾。
江淮琅看了看兩人,心中覺察出一絲端倪,不由問道:“可據江某所知,北落師門向來不涉四國之事,不知林小姐方才所言,究竟是代表北落師門還是林小姐自己?”
林綰綰望著江淮琅,神色從容而堅定,眼底透著一絲銳芒,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說道:“北落師門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守護天下蒼生,四國之間若能一直維持平衡的局面,北落師門自不會插手。可如今南陵的局勢,江大人應該比綰綰清楚,亂世生戰火,在水深火熱中掙扎求存的永遠都是黎民百姓,若是待到南陵大亂,勢必狼煙四起,四國之間便會陷入無休止的戰爭,江大人難道還希望看到三百年前四國大戰時的慘狀嗎?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北落師門又如何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