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嬌嬌離開後,林綰綰從聞老先生給的那些丹藥中各取了一些出來,隨後交代了暖煙幾句,便披著厚厚的斗篷,往暗門處走去。
在途經院中那片梅林時,林綰綰不由駐足。
她仰頭望著一株株點絳流丹,嫣紅的花瓣上覆蓋著斑駁的殘雪,紅白相間,分外醒目,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人白肌玉膚上新添的傷口,不知是否也如這梅雪一般,令人觸目驚心。
林綰綰眉睫一顫,徐嬌嬌先前說的那番話猶如朔風般呼嘯而來,在她耳畔響起。
“昨日,我無意中聽到了一些蘇瑾與子玉的談話,才明白,原來蘇瑾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在乎你,也是在那時,才讓我真正地對蘇瑾有所改觀。”
當時,徐嬌嬌還有模有樣地模仿起了蘇瑾和子玉的對話——
“主子,屬下已將能調動的所有人馬都集結在了城外,只待您下令。”
“你立刻去宮外與子書、子衡會合,你們三人兵分三路去宮裡尋她,定要找到為止。若見到她安然無虞,便將東西交給她,切莫向她透露宮外之事。但如若有人對她不利,或是讓她受了半分委屈,你們也不必收著,直接動手便是,我見到訊號,便會帶人闖進城來接應你們。”
“主子可真想好了,這一步走下去,算是徹底走到明面上來了,再無回頭的餘地。”
“南陵大局已定,即便走下這一步,也不過是相較於之前的計劃多費些功夫罷了。南陵,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即便過程多了些曲折,但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子玉聽林小姐的意思,似乎是想獨自解決此事,不願讓主子插手。”
“我知道,我也並非不相信她的能耐,但世事多變,難保不會出現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不論用不用得著,我都自當為她鋪好退路。”
子玉低聲說了句什麼,徐嬌嬌沒有聽清,不過想來大抵是“何苦”“何必”之類的勸諫之詞。
然後便聽蘇瑾道:“雖然‘衝冠一怒為紅顏’向來都是莽夫和昏君所為,令我所不齒,但若他們今日真敢動她分毫,那我也不介意做一回昏君。”
後來子玉還想說什麼,便發現了徐嬌嬌的存在,談話聲也就戛然而止。
徐嬌嬌模仿完這段對話後,又喟嘆了幾聲,有些羨慕,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直言道:“幸好你自個兒想明白了,否則這些話我今日也不會告訴你,省得你徒增煩擾。不過,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們明明心繫彼此,卻為何又不願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心意?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讓你們變成如今這樣?我始終認為,若心慕一人,便該讓對方感受到你的心意,有時候更要學會大大方方地去表達,而不是用冷言冷語與之置氣,或是說反話。愛,應是熾熱的,永遠都是。”
思及此,林綰綰素手輕抬,拈來一支花枝置於鼻下輕嗅,流光於她羽睫之上躍動,將她的神情暈得一片溫柔。
梅花清幽的冷香沁入肺腑,卻不覺清冷,反而徒增些許暖意。
林綰綰驀然抬首,竟發現,春風未及,春在枝頭已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