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輕嘆,頷首道:“是。”
話音剛落,燭火復燃,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林綰綰目光一掠,一眼便看到了子玉肩上繫著的包袱,當即眉頭一揚,似笑非笑地問道:“這是何意?進宮之前,我讓暖煙轉託於你的話,你……沒有轉告給他?”
“屬下一字不落地如實向主子轉達了。”子玉朝她微微欠身,立即取下包袱,攤在桌案上,解釋道:“林小姐莫要誤會,主子吩咐屬下來此,並不是為了阻止您或是帶您走,主子只是讓屬下將這件夜行衣帶給您,他說您或許能用得上。”
林綰綰盯著桌案上的夜行衣,剎那間眸底湧動著數道難以言說的情緒,神色顯得頗為複雜。
莫非蘇瑾已經知道自己進宮的目的了?
林綰綰也說不清此時心中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分明有許多話想要說,可卻又不自覺地哽在了喉頭,最後只幽幽道:“你家主子倒是想得周到。”
說罷,她替子玉斟了一盞茶,示意他坐下說話。子玉見狀倒也沒有推辭,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倒是難為你了,這皇宮之大,若是沒人引路,想找一個人實屬困難,想來你也找了我許久吧。”
子玉搖了搖頭,淺笑著答道:“各國皇宮雖有差異,但一些宮苑和宮道卻也算是大同小異,屬下雖未來過南陵皇宮,可大致的方向還是能辨得清。只是剛潛進來的時候,不巧在御花園裡見到有人使了一些下作手段,便耽擱了些時間,而後又正巧見到了您,於是便在暗中跟著您。後來您回來後,屬下便潛伏在外面,待到夜深人靜時再現身。”
其實子玉很想告訴她,若不是主子痛急攻心,又冒著風雪來回策馬,引發了舊疾,現下無法運出內力,否則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便該是主子了。而主子為了能儘快確認她的安危,不顧他們三人的極力勸阻,硬是讓他和子書、子衡一起潛入宮裡尋她,自己卻硬撐著病發的身體,在宮外打點一切。
這些林小姐都一無所知,可子玉知道,主子能作出這樣的決定,便已說明,他已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也不打算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他早已將林小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加珍貴。
只是這些,他從來都是獨自擔負,在她身後默默地替她擺平一切,從不肯讓林小姐知曉半分。
他還記得,自己曾問過主子,林小姐每次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鬧,屢屢將自己置於險境,為何主子從不阻止,最後還要默默替她收拾殘局。
而時至今日,他也依然記得主子當時說過的每一個字——
“她啊,素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仗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既喜歡多管閒事,又愛逞能,即便自己深陷旋渦也不知收斂,倔強要強又從不肯低頭,越是阻止,她脊樑上的那根反骨便越硬。偏偏還是個口不對心的,向來吃軟不吃硬,看似牙尖嘴利從不饒人,實則卻是心地善良、面硬心軟。她這樣的性子,總得有人護著才行,需要有人理解他、包容她,願意去了解她的想法,肯為她放下身段哄著她、跟她曉之以理提點她,等她那股倔勁過了之後,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也會聽取旁人的意見。只是,該敲打的時候還是得敲打,不能一味縱著她,讓她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護在她身前,讓她陷入自我懷疑,所以只需在背後默默地替她擺平一切,等她鬧夠了,再好好敲打一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