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還沒有虛弱到連馬都不能騎的地步。”蘇景遷的口吻依舊平淡,彷彿是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將馬鞭交到子衡手上後,便邁步往馬車方向走去。
子書接到了暗衛傳來的訊息,立即命人將馬車停下,一路趕了過來。
待他見到蘇景遷時,便見蘇景遷已經站在了馬車前,正仔細地撣著身上的雪霜。
“主子,您這是……?”子書一愣,心中滿是疑惑。
主子先前還叮囑過他們,千萬不能讓林小姐起疑,要在暗中護送,可如今,他竟這般正大光明地站在馬車前,還一副要上馬車的架勢,莫非主子是打算向林小姐道出真相了?
子書不解。
但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為何林小姐在馬車停下後,竟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子書帶著幾分探詢和不解之意,朝蘇景遷望去,隔著如柳絮般飄飛的雪花,只見蘇景遷那雙深邃的眸底依舊靜無波瀾,但卻更顯莫測,他盯著馬車厚重的門簾,開口說道:“我隨你們一道,送她回去。”
“可是……”
子書正欲開口詢問,他待會兒要怎麼跟林綰綰解釋,卻見蘇景遷已經將門簾掀開了一角,隨後他又似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幽幽道:“忘了告訴你們,我在馬車裡放了些安神香,她已經睡了。”
子書聞言又是一怔,心中倍感五味雜陳。
原來,主子從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們一起送林小姐回去,但他既不想讓林小姐發現,也不想讓他們提前知曉。
若事先知道他要冒著風雪同行,他們定會極力勸阻,即便勸阻不了,也不會由著他策馬,必會再安排一輛馬車,如此一來,不但會耽誤行程,還會惹人注意。而一路上,他們只怕還會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時刻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對他事事留意、顧及,反而會疏忽掉林小姐的安危,因此他才會想出這個辦法,先瞞著他們,再半路趕來。
蘇景遷的心思一向難測,哪怕是跟在他身邊多年寸步不離的子書、子玉、子衡,也無法摸透,可偏偏在有關於林綰綰的事上,他們卻總能依稀地窺見一些痕跡。
子書望著那道被掀起、又落下的車簾,幽幽嘆息了一聲。
或許,愛一個人便是如此吧,即便什麼都不說,即便再怎麼深藏不露,也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主子如是,林小姐亦如是。
蘇景遷踏上馬車的那刻,便立刻熄滅掉了香爐裡的安神香,隨後又在炭盆邊將自己帶著寒氣的衣衫烤到暖和後,才小心翼翼地挪坐到林綰綰身邊。
他緩緩垂下眼簾,靜靜地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底漸漸化作了一汪春水,柔光瀲灩,繾綣旖旎,彷彿在訴說著他這些年一直深埋在心底無從啟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