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眼中的堅冰似乎動搖了一下,只是那抹複雜之色很快就被斂去,她紅唇輕輕一勾,笑容清冷且疏離,“看來東宸國君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再說一次,還望東宸國君往後若無正事,不必再來找我。告辭。”
“林綰綰。”蘇景遷沒有看她,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白玉茶盞,不緊不慢地提醒道,“看來你也忘了,那日答應過我什麼?”
林綰綰的步子一頓,蹙眉問道:“你想怎樣?”
“從今日起,每日來我書房看足三個時辰的書。”蘇景遷的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眼底透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既然那麼閒,有空和洛淮舟去喝酒聽戲,相信三個時辰對你而言,也無傷大雅。”
林綰綰在他一字一句地嘲諷中,垂在身側的手指早已攥成了拳,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可當他那些冰冷的言辭如利刃般襲來的時候,翻湧的氣血,全部倒流入心頭。
她憤憤地轉過身怒視著他,咬牙道:“蘇瑾,你別太過分!”
他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眼神裡的輕蔑之色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似乎要將她的身體片片肢解開來,“那日,你可是說會好好學,難不成你們北落師門也喜歡出爾反爾?”
她冷冷地看著他,犀利的目光猶如一根根凌厲的冰刺,彷彿下一瞬間就要將他刺穿。
蘇景遷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她眼中的冰冷與憤怒,雲淡風輕的淺啜了一口茶水,那張淡紅的薄唇在茶水的浸染下,漾著亂人心魄的色澤,只是從那唇裡吐出來的字句卻是涼薄至極。
“林綰綰,我可是連密詔都給你了,既然大家是利益互換,就憑你這種態度,我現在很懷疑你們北落師門是否真心投誠。”
先禮後兵,她想,她知道他找自己來的目的了。
彷彿早已習慣了心口那股徹骨的涼意,林綰綰輕輕垂下眸,再抬眸時,一雙沉靜的眸子裡無波亦無瀾,所有情緒都猶如過往雲煙一般,消散不見。她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冷漠清冷之氣,宛若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壁壘,令人難以靠近。
“東宸國君不必拿話激我,我學便是。”
她一步一步朝蘇景遷走去,分明每一步都在朝他靠近,可又感覺每一步都在與他漸行漸遠。他們之間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彷彿橫亙著一道難以丈量的光陰。
她從袖中摸出兩塊令牌,擺在他身前的茶案上,紅唇含笑,眼神輕佻,用食指風情萬種地從一塊令牌輕輕劃到另一塊令牌上,“讓我猜猜,東宸國君是想要這飛花令呢,還是這挽月令?抑或者——”她突然欺身逼近,直視著蘇景遷近在咫尺的眼眸,神色裡隱含譏誚,“兩者,都要?”
蘇景遷在她靠近時愣怔一瞬後,忽然斂了神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說話,目光中,卻閃爍著不知名的深邃。
她兀自輕笑出聲,那聲音浸著一絲涼意卻分外悅耳動聽,“東宸國君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蘇景遷緩緩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轉瞬移開目光,拿起飛花令,饒有興致地用指腹摩挲了幾下,沉聲道:“挽月令可不是旁人能用的,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如此,東宸國君可放心了?”
林綰綰眯著眸子睨著他,唇邊的笑容早已在蘇景遷拿起飛花令的時候蕩然無存,她抓起挽月令放入袖中,冷聲提醒道:“不管你與容綏在密謀些什麼,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不要為難他。”
蘇景遷驟然抬眸,神色莫測地看向她,靜靜地看了她許久,才瞭然一笑,瞳孔深處似有什麼劃過,卻又極快地隱匿不見,“書,我已經放在書案上了,你自己看吧,不懂的就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