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帝微微一頓,斂色頷首道:“使者說的是,是我一時情急失言了。”在他垂眸之際,眼底極快地掠過一抹陰沉的冷光,而轉眼間臉上卻已堆砌出一個恭謹的笑容,又問道,“不是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五百個童男童女替尊上療傷了嗎?尊上還未痊癒?”
“五百個?呵……”使者揚了揚唇,勾著一抹冷笑,“當初陛下可是說好送足九百九十九個童男童女之血來替尊上療傷,可這麼多年,陛下就送來這麼一點。”他的身子突然向前傾去,一雙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逼視著臨安帝,眼底透著一股子毫不掩飾的陰狠之色,令人瞬間毛骨悚然,“陛下莫不是在盤算著要如何卸磨殺驢吧?”
臨安帝的笑容瞬間僵在了唇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眯了眯眸子,眼中拂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殺意,頃刻間又緩了神色,朝他道:“使者何出此言?我對尊上絕無二心,西荊能抓的童男童女都已經送來了,剩下的若是再抓,西荊可就要大亂了,不論如何總得給西荊留點後吧?”
“給西荊留後?若二十多年前陛下也這麼想,那尊上也不會受傷了。”使者語帶嘲諷道,在臨安帝明顯已經陰冷的目光中,轉而一笑,“尊上也沒說過不讓你西荊留後,只是陛下為何不去其他三國抓些送來?”
“四國之間情勢如此微妙,從他國下手談何容易?”臨安帝的聲音明顯冷了幾分。
“尊上助您建立血衣閣的目的不就為此?你卻把血衣閣當作自己的搖錢樹,做起人頭買賣。陛下可知,什麼叫自取滅亡嗎?”
話畢,便見他廣袖一揮,面前的茶案連同上面安放的茶碗頃刻間化為了齏粉,飄散於空中。
臨安帝心中驚駭萬分,他雙手不自覺地死死抓緊了衣袍,後背瞬間直冒寒氣。
二十多年前雖然親眼見過尊上出手,但眼前這個當時還不足歲的娃娃今日修為竟也如此之深。這處處充滿詭異的無相門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抗衡的,它太過神秘,神秘到二十多年的時光他都無法瞭解。它又太過驚人,似乎有一種詭秘的力量能讓門中之人功力倍增。
此時使者的眼神猶如毒蛇一般陰鷙可怖,卻含著淡淡的笑意盯著臨安帝隱約透著青灰之氣的臉,一字一句道:“它如是,血衣閣亦如是,而陛下您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只有聽尊上的話才能永保無恙。”
臨安帝一震,先前的怒意早已隨著齏粉散去,他連忙低眉頷首道:“是。我知道了,我這就想辦法再送些童男童女過來。”
“如此甚好。”使者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問道,“七殺琴譜可有訊息了?”
“暫時未有訊息,不過我已經加派人手去尋了。”臨安帝暗暗壓制著呼吸,不讓自己露出半分聲色。
使者銳利的目光在臨安帝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移開,“尊上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它重現於世,陛下可別讓尊上失望才是。”
“是。可是現在南陵的局勢……”他遲疑地看了看使者,“南陵如今這局勢,若再不出手恐怕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如今他安插在南陵的暗探已經全部折損,若能得到無相門相助,必能出現新的契機,以無相門的能力,二十多年前能替他奪了這西荊皇位,南陵自然也不在話下,這便是他來此的目的。
使者捏散指尖殘留的齏粉,挑唇一笑,“區區一個南陵罷了,誰想要便給他。現在您的當務之急應是找齊七殺琴譜送來給尊上,往後,莫說是一個南陵,哪怕您想要一統四國,尊上也能滿足您。”
臨安帝沉沉地點頭應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