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喬笑了:“寶樂,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禹喬從高臺之上緩緩走下:“一個讓天底下底層女子改命的機會。”
“的確,先前各國皇后大多都是世家豪族出身,尊貴者自高,卑賤者自賤。生活在底層的女子就應當在泥沼中生存,可現在——”
禹喬執起了林寶樂的手,唇角上彎:“衛國多了一個底層出身的新皇后,我到時候會引導人將你為我做過的事都公佈宣揚出去。所有女子都會知道,出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有沒有改變自己、抗爭命運的勇氣與魄力。”
“寶樂,你是接受了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不要將自己困在為妓的過往裡。你看,抗金名將梁紅玉不也曾是妓女出身嗎?無論是英雌,還是英雄,都應當不問出處。更何況,你是被世道逼迫的受害者,受害者更不應該感到羞愧,該羞愧的理應是那些加害者。”
“你會是這個時代那些渴望改命的底層女子的榜樣,”禹喬道,“讓她們都知道,除了隨波逐流、順從命運外,她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
林寶樂眨了眨眼,先前的陌生感消失,眼前站著的的還是當初那個在除夕夜將她攬在懷中溫聲安慰的禹喬。
“別怕。”垂下的白玉旒珠串遮住了禹喬的眉眼,卻遮不住禹喬上揚的唇角,“像先前那樣大膽地做吧,你是我的皇后,有我兜底,你會有很多試錯的機會,繼續做你想做的事吧。等我恢復女子身份後,即便你不是我的皇后了,也會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是我衛國的公主。”
林寶樂心中滾燙,顫著唇說來個“好”字。
自來到衛國後,她就在後宮裡住著。雖然田太后待她不錯,感謝她陪伴了禹喬,但還是會時不時聽到其他暗諷的聲音,再加上原定計劃的失敗是她救出的人洩露的,陷入自責自賤之中。
禹喬的話將那些堆積的負面情緒都全部打散。
她沒有做錯什麼,那位背叛禹喬的婢女也只是一個封建思想摧殘的可憐人。即便在現代,還是會有一些封建思想擁躉者,更何論古代呢?
“我們要走很長很長的路,”禹喬見她想通,繼續道,“一個女帝或許還是無法改變這種男尊女卑的思想根基,那五個女帝呢?”
林寶樂呼吸緊促,聽著禹喬繼續說。
“從我之後,若世世代代專權掌政者之中都有女性活躍的身影,千年之後兩性之間會不會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平等,不只是在法律層面,而是在各個層面上都可以實現?”
林寶樂被禹喬繪製的藍圖吸引,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林寶樂點了點頭,重新恢復了士氣。
“去吧!”禹喬滿意地拍了拍肩。
等林寶樂走後,她才終於卸下了一切,癱坐在龍椅上。
禹喬從衣袋中拿出了一個小本本,上面記著密密麻麻的人名。
即便是成為皇帝,也要勇敢躺平。
她不想多幹活,就得多蠱惑幾個人來分攤。
已經成功說服林寶樂繼續替她處理婦女工作,下一個該輪到誰?
過了幾日,上早朝的荀隱敏銳得感覺到了不同。
朝會上的臣子們都像打了雞血似的,個個亢奮得不行。一個七十歲老臣與人論證時,更是激動得連手中的柺杖都不用了。
在這混亂之中,荀隱將夜輕歌送來的眼鏡小心拿出,搭在了鼻樑上,瞧著高臺上偷偷打瞌睡的年輕帝王,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