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巡的官道並不平坦,但百丈大小的行宮行走其上卻是如履平地,感知不到絲毫的顫動。
鹹帝翻看著道經,他在乎的,也是道經之上江生親筆撰寫的這些註釋。
透過一個人的字,往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在鹹帝看來,這《青元符經》之中每一個江生的註釋,都像是一面鏡子,把江生的性情、習慣、心境、思想展現在他面前。
“青元者,東際之天青,化上上之元,以符為注,解天地之玄,靈真之妙.”
鹹帝緩緩說著,忽然行宮之外出現一陣細微的吵雜,隨即不過片刻,這股吵雜就被平息。
幾息後,一道身影出現在鹹帝面前:“陛下,又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一個個狀若瘋魔,意圖襲擊鑾駕。”
鹹帝輕笑一聲:“散修?”
“那些散修要是能成事,也不至於一輩子被地方世家壓著。”
“太平時期他們掀不起波浪,如今這亂世,他們就以為能出頭了?”
“傳朕的口諭,金雲州護駕不利,罷金雲州郡守及所有縣令。但朕念在金雲州百姓不易,多造災亂的份上,不多做懲戒,金雲州的供奉,再加兩成,以示朕之寬仁。”
那身影得到命令之後立刻躬身退出。
而金雲洲所要承擔的壓力,就在鹹帝這輕飄飄的幾句話中又重了幾分。
一旁正在做功課的小皇子似乎有些不忍,鹹帝瞥了他一眼,輕哼道:“一群散修,何來的本事能穿過金雲州的守軍封堵,衝到朕的行宮鑾駕外?”
“凡事多動動腦子,這些世家,以為結盟自保,就能獨立在我大虞之外?”
“朕此次東巡,可不是隻為了去看看金華山,見見那位真君那麼簡單。”
“沿途敲打敲打這些世家,讓他們安分一點,省得給朕生亂。”
小皇子聽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懵懂的模樣,讓鹹帝有些意興闌珊。
如果是他全力培養的太子,或是那幾個稍大一點的皇子在這裡,必然能明白鹹帝的想法:帝王出巡,大量官宦貴胄跟隨,還有大軍護衛,這一路上人吃馬嚼的消耗,就是一座壓在沿途州郡頭頂上的大山。
更別提這些跟隨帝王出巡的官宦貴胄和地方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這些地方州郡必然要全力供給出巡的隊伍。
否則別的州郡供給,你不供給,那就是叛逆;別的州郡供給的多,你供給的少,便是不恭。
無論什麼理由,鹹帝都有辦法收拾你。
便是當地州郡不願承擔,也無力阻攔,畢竟鹹帝出巡可不止帶了貴胄官宦,還帶著大軍,帶了大量鬼神和修士。
甚至其他州郡世家也會在這個時候藉助拱衛鹹帝的名頭衝上來,合理合法的瓜分掉這個州郡的一切,把當地世家敲骨吸髓。
所以,這就是鹹帝對各地州郡一次正大光明的壓榨:消耗掉這些州郡的資源,榨乾他們的潛力,讓他們便是有異心,也沒這個能力。
“大劫將起,幽冥禍亂,人間遭殃。”
“這些個世家,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還想著趁亂起勢?”
“哼,朕的大虞朝,一息尚存,也能壓得這些亂臣賊子喘不過氣來!”“朕不死,一群遊蛇走蛟還想成龍?!”
鹹帝望著行宮之外那紛揚的旌旗,似是看到了遠處那密密麻麻跪伏的人群,嘴角一絲冷笑躍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