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八阿哥只覺得心神俱裂,悽聲道:“皇阿瑪啊……”
這時,就聽有人道:“爺,醒醒,爺,醒醒……”
八阿哥慢慢張開眼睛,卻覺得臉上冰涼,伸手摸了一把,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是淚。
八福晉郭絡羅氏已經下地掌了燈,回到炕邊,帶著幾分擔憂道:“爺這是被夢魘住了?”
八阿哥坐起身子,胡亂抹了一把臉,道:“嗯,什麼時辰了?”
八福晉從炕邊褥子下摸了懷錶出來看了,道:“子初二刻(晚上十一點半)了,爺要再歇兩刻鐘,還是現下就起身。”
八阿哥道:“更衣吧,一會兒還要趕著出城!”
這次隨扈熱河,八福晉也跟著同往。她想起年前聽過的傳聞,斜著眼睛看著八阿哥道:“我去了,會不會耽擱了爺的好事兒?可是聽說爺也修了園子,想要金屋藏嬌呢?”
八阿哥還在想方才的噩夢,卻不曉得是什麼徵兆。都道夢是反的,那皇阿瑪這次欽點他跟著避暑,難道是看重他麼?
這半年折騰的,八阿哥心裡實在沒底兒,不曉得皇父到底是什麼章程。他心中有些恐懼,還有些許期待,各種滋味兒混到一起,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
八福晉見他沒有出言否定,臉色有些難看,嬌哼了一聲。
八阿哥這才省過神來,茫然道:“什麼好事?”
八福晉還想再呲打他兩句,但是看著他枯黃的臉色,突然心生不忍,道:“趕快梳洗吧!”
她沒有繼續追問,也是有緣故的。雖說有人給八阿哥送了五名江南女子,但是叫人查過後,曉得八阿哥將那些轉送九阿哥了。
*半夜起來的,不止八阿哥一個,皇子阿哥也好,文武官員也罷,都要趕在醜正(凌晨兩點)從西直門出城。
要是晚點了,錯過了西直門水門開關的時候,想要趕點兒出城,卻是再也不能。都是有著隨扈差事的,誰敢吃了豹子膽,因為睡懶覺耽擱差事。
西城,曹府,梧桐苑。
曹顒已經起了,初瑜也跟著起來。原本曹顒攔著,想讓她繼續睡。只是畢竟丈夫要出遠門,初瑜哪裡放心得下,自然是巴巴地跟著起來。
看著初瑜的大肚子,曹顒想起昨曰去探望曹頤之事,道:“算算曰子,妹夫去年也是九月底才到京的,萍兒的孕期同你的差不離兒,肚子卻小了一圈。”
初瑜想起大前年,她懷天佑時,曹顒老擔心她肚子大的事,笑著說道:“就是大孩子、小孩子那個,我早同三妹妹說來。三妹妹是頭胎呢,肚子大了不好生。”
曹顒梳洗完畢,換好了官服,走到初瑜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不管是閨女,還是小子,這孩子卻是像有分量的,倒是要把天佑比過去,估計同恒生差……”說到最後,卻是有些說不下去。
恒生是胎位不正,難產而生的。
這個年代,胎兒過大或者胎位不正,對產婦來說,足以致命。
曹顒怕嚇到初瑜,便轉了話道:“恒生已經能坐能爬了,甭讓他往你身上爬,瞧著那小子分量不輕,別再累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