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過來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曹頤上回見他,他是正值壯年,如今看著,已經是念過不惑,身子微微發福。髮辮中參了銀霜。
看到曹頤的那刻。他帶了幾分激動,就要跪拜下去。
隨著曹寅離開江寧,他也卸了織造府的職位,做了自在鄉伸。曹頤卻是承了父親的爵位,兩人身份尊卑有別。
曹頤如何肯手,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胳膊。道:“魏大哥客氣了,用不著這些俗禮,還請坐下說話。”
說話間,賓主落座。
“十年不見,大公子神采依然,魏仁卻是老了。”魏仁在織造府當差十來年。也算是看著曹顆長大的,落座後看著曹顆,頗有感慨地說道。
“本當是去給伯父小伯母請安,只是”怕二老見著我,想到五哥,心裡牽掛。所以今日就請魏大哥過來一敘。”曹顆看著魏仁,心裡沉甸甸的。
這個魏大哥早年也是極其愛護兄弟的,當初曹顆同魏信“結緣”還是他擔心弟弟,央求了曹顆的。
但是人皆有私心,加上家中有個貪心跋扈的妻子,這昔日愛護兄弟的好哥哥也開始忌憚弟弟,將家中後來添置的產業都轉了祭田。
曹頤記的清楚,魏信並不是閒著無事,才異想天開的想要出洋見世面,而是被手足所忌,被父母驅逐,心灰意冷之下,才遠赴海外。
看著曹頤語氣沉重,魏仁收了敘舊的心思。訕訕道:“五弟也是,就算嗔怪老爺子、老太太那年趕他們出去,也不該好幾年沒有訊息回來。父親嘴上沒說什麼,但是每年臘月裡都盼著。忒是狠心,就算不想著父母。也要想著幾個孩子。”
“五哥在帶著新婦回家那年,就出洋了。”曹頗抬起頭來,望向
“出洋?好好的,怎麼又想起出洋?都三十好幾的人的,還叫人不省心。”魏仁聽了,還想不到旁的,不禁搖頭,帶著幾分嗔怪道。
說到這裡。他才察覺不對,忙止了話,呆呆地望向曹顆:“大公子”大公子,舍弟,舍弟”不是隨同弟婦在南邊麼?”
“五哥是康熙五十五年十月從廣州啟程,乘船前往歐羅巴。原是計劃去年夏天回來,卻是遲遲未歸,同他岳父家也失了音訊。我年前得了訊息,二月裡南下,四月到達廣州。”曹頤用平靜地語調,講述了這幾個月自己所見所聞。
艾達所轉述的,曹顆沒有隱瞞。如實告之魏仁。
魏仁聽了,臉色已經開始泛白,半晌方道:“弟妹誕下嫡子,那是魏家的骨肉,怎好流落在外”我這就使人去接”
“孩子交託給其姨母,是五嫂遺言。而且,這孩子外貌肖似其母,同我朝人有異。”曹顆淡淡地說道。
就算魏家老爺子、老太太看在是親孫子的情分上,不會嫌棄小加里,但是旁人呢?
魏仁此刻。已經是心煩意亂,眼神有些茫然。
就算他早年真對這個弟弟有過心結,也從沒有想過弟弟又遭一日會落到屍骨無存的下場。
顧不的在曹顆面前,他已經雙眼痠澀,眼前都是弟弟年少張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