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傑聽了,眉頭微蹙;文志則楞了一下,笑著說道:“不外乎請世叔照看我們那些老話,大伯也真是,我們都大了,孝敬世叔還來不及,哪裡就那麼不懂事還要累及世叔艹心?”
見文傑不吱聲,曹顒曉得他對魏仁心有芥蒂,有些後悔沒有早點為魏仁辯白。
可這也委實不能怨他,在魏仁拿出那三十多萬兩銀子前,連曹顒都心存誤解,以為魏仁侵吞了魏信的銀子。
畢竟,魏仁送文傑兄弟上京時,帶了兩萬兩銀子,連侄女的嫁妝銀子都算在裡頭,一副安頓侄子們自立門戶的意思。
文傑受了伯母的氣,又帶著年少的弟弟、妹妹遠離家鄉,心中對大伯有埋怨也正常。
“不是這些話,是同你們父親相關的。”曹顒淡淡地說道。
文志收斂笑意,文傑也忍不住直了直身子。
曹顒的心裡,也有些沉甸甸,道:“這話說來也長,還是從頭說起吧。你們的父親本是富戶鄉紳家無憂無慮的小少爺,因老太太溺愛幼子,成了飛揚跋扈的姓子。我那時也不過十二、三的年紀,與他不打不相識,成了至交好友。
後來我祖母故去,我居喪守孝,他姓子跳脫,想要出去闖闖。我家當時在太湖養珠,正好要安排人去廣州開鋪子,見魏信如此,我便將此事託付給他。我出本金,他出人,算是合股做買賣。
他十八歲下廣州,在廣州待了十幾年,正經賺下了不少銀子。按理來說,那些買賣,並不是魏家出的本金,賺多賺少也只是你們父親自己的,不同魏家其他人有什麼相干。不過他年少未成家,對父母又孝順,每年賺的銀兩,大多數還是使人送回江寧。
魏家是大族,只你們祖父這一房,就有五個兒子。你們父親排行最小,其他人早已娶親生子。
銀子多了,是非也就多了。不只你們父親寄回江寧的銀子入了他們的眼,連廣州那邊的買賣,都開始惦記上了。
一家子至親骨肉,開始算計起來。因有曹家在裡頭,他們不敢明搶廣州的買賣,一個兩個的,都想要孃家妹子、孃家表妹說給你們父親做嫡妻,捏著身契的丫鬟也一波一波往廣州送,不過是想要將你父親拉攏過去,好安排人名正言順地插手廣州的買賣。
你們父親姓子最是豪爽灑脫,哪裡受得了這些齷齪?
早年你們父親支起那攤,一半是為了幫我,一半是找個事做,省的被人當成是無用紈絝。
銀子也賺了,能力也顯了,你們父親不耐煩那些烏七八糟的,就將買賣收了。他選擇出洋,除了想要見見世面,也是對家人心灰意冷,想要出去散散心……”
這些事情,文傑、文志也都影影綽綽地知道些,只是沒有這麼詳細。
現下聽曹顒說起這些,兄弟兩個心裡不無憤慨。
他們不是心疼那些被長輩們霸佔的銀子,而是想著被親戚逼迫出洋的父親。
一口氣說了這些,曹顒有些口乾,吃了半碗茶,接著說道:“我早對你們說過,你們父親出洋之前,曾進京一趟,在我這裡留了一些銀子……不過是怕你們將來有什麼委屈,兩手準備……前些年見你們大伯護不住你們,讓你們在江寧受委屈,我實在看不過眼,打發人接你們進京。你們大伯拿了兩萬兩銀子,在京城給你們置產,我心中也曾有埋怨,覺得他不應該如此。即便江寧魏家舊產五房均分,你們兄弟也不該只得這一點家產。更不要說,魏家在江寧的產業,有不少是用你們父親賺的銀子添置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直到今年,我才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聽到曹顒話中轉折之意,文傑與文志都不解地望過來。
曹顒嘆了口氣,將在江寧見魏仁的事與那三十萬兩股銀之事說了。
“三十萬兩!”文志詫異出聲,驚得合不攏嘴。
文傑眼神晦暗難明,袖子裡的拳頭攥得死死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