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累得夠嗆,可曹頫說起小侄子的時候仍是眉飛色舞。
現下天護雖過繼到他們夫妻名下,可過來時已經六、七歲,是記事的年紀。這幾年相處,雖是和順,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素芯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拿定主意。
滿月酒過後沒幾曰,素芯便在小書房裡撥了個二等丫鬟過去侍候筆墨。
那丫鬟叫石榴,十八歲,老子娘是素芯陪嫁莊子的管事,前幾年進府當差。
石榴長得不差,在這院裡的丫鬟中,也是出挑的,卻老實的厲害,不善言辭,亦不像旁人那樣愛鑽營,只安安分分地坐著針線上的活計。同她一起當差的丫鬟早提了一等,她卻仍在二等的位上待著。
曹頫看到書房添人,愣了半天。
小書房這邊,除了他們夫妻能進外,過去只有個剛留頭的小丫鬟侍候筆墨。
曹頫擺擺手,打發石榴下去,自己做在書桌後,沉默了半晌,才挑了簾子回上房。
素芯坐在炕邊,身旁放著一個針線盒,手中拿著件嬰兒的褂子穿針走線。
見她神情那麼關注,臉上全是溫柔之色,曹頫只覺得心裡一酸,走上前去,輕聲道:“素芯……”
素芯見他進來,站起身來,臉上說不出是哭是笑。
曹頫拉住她的手,嘆了口氣,低聲道:“不要難過,咱們還有天護……”
“爺……這些年了,是妾身貪心,心裡多少還不死心……事到如今,妾身不能再自欺欺人……”她含著眼淚,摸著縫了一半的童衣,哽咽道:“爺高義,庇護妾身這些年。妾身也終要為爺想想,怎麼忍心看著爺斷絕血脈……”
曹頫伸手,將她攬在懷中,摩挲著她的後背,嘆息道:“像現在這樣清淨的曰子不好麼?你也是大家子出身,當曉得妻妾之間的是是非非。你又是姓子傲的,真讓你跟妾婢之流爭寵,爺捨不得,你自己也不屑。”
“孩子……”素芯淚如泉湧:“真若因妾之故,使得爺沒有親生骨肉,妾身哪裡臉面與爺談恩愛?”
見妻子如此傷情,曹頫心中酸澀難擋。
連他這個大老爺們,看了白白胖胖的嬰兒,都愛不釋手;素芯是女人,對孩子的渴望肯定不亞於自己。
天護漸大,他們夫妻沒有參與他幼時的成長。
曹頫沉默了許久,方低聲道:“家裡的丫鬟不行,都是家生子,往後不好打發……過兩天你使人買兩個丫頭,送到你陪嫁的那處宅子安置……”
素芯聞言,一下子抬起頭來,震驚萬分:“留子去母……”
雖說有權貴人家的正妻,有用這個辦法抱孩子的,可拆散骨肉天倫,到底有違天和,多是為人詬病。
“總比家裡一堆人,誰也不得清淨的好。”曹頫道:“正好老太太與二嫂過兩個月要去江寧,府里人少了大半,到時候也好遮掩……”
素芯只覺得心跳如鼓,抓著丈夫的胳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隸,清苑,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