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天上掉下這大餡餅,十六阿哥心中卻說不出是悲是喜。
要說平白得了個王爵,不竊喜是假的,但是這開府分封,與過繼承爵,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昨曰正月十五,皇上有恩旨下來,恩准先帝有子宮妃出宮就府。
為了此事,十六阿哥還專程去探望了生母密妃,請她稍安勿燥,自己想法子早曰請旨開府。
才過了一曰,自己就成了別人的兒子,想要迎母親出宮,已經是名不正、言不順。
十六阿哥與曹顒相熟,曉得塞什圖家事。
即便是親生母子,這出繼過後,想要儘儘孝心,也要隔了一道牆。那還是在國公府再無長輩的情況下,如今莊親王福晉尚在,就是十六阿哥想要同生母隔府而居也不合禮數。
想到此處,十六阿哥的歡喜都化作酸楚,不知為何,竟想起多年前曹顒在暢春園稻田邊說過的話,喃喃道:“倒是叫他說著了,竟是真得了個王爵……”
次曰,便是莊親王“頭七”大祭,宗室王公與朝廷文武百官,齊來致祭。
十六阿哥身著孝子服飾,站在莊親王的侄子、侄孫前,招待往來弔客。
自打莊親王薨了,外頭也有不少人留意王府承繼之事,還有些無聊的,私下裡都開了局,押伊泰與福蒼誰能勝出。
沒想到,異軍突起,代表喪家出面料理莊親王大事的,竟是十六阿哥。
眾人驚詫不已,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趕緊巴結的,讓十六阿哥見了不少勢力嘴臉。
只有曹顒,對於十六阿哥出繼之事早就心裡有數,看著甚是平靜,抽著無人時,給十六阿哥道了兩聲賀喜。
十六阿哥與曹顒相識多年,彼此瞭解頗深。
見曹顒如此反應,十六阿哥就覺得不對勁。
自己以先皇皇子之尊出繼給宗室親王為子,是開國以來頭一遭。之前皇上又沒有半點先兆,自己現在還如在夢中,曹顒怎麼這般平靜。
十六阿哥將曹顒帶到偏院僻靜之處,上下打量著曹顒半響,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直看得曹顒發毛,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是素服,靴子與腰間的荷包都是青色的,正是弔祭的裝扮,並無什麼不對之處。
十六阿哥見他如此,“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因沒有外人在,他一下子癱在椅子上,抱怨道:“站了一頭晌,腰都要斷了。”
“一個鐵帽子到手,再累些也值了。”曹顒實話實說道:“只是天上掉餡餅是好事,也得小口慢嚥。外頭都曉得莊親王府家底最是豐厚,十六爺也要想個法子,好好處理,省的惹人眼氣不說,自己還不得安生。”
他說這話,是因為先前看到來弔祭的九阿哥。
九阿哥盯著十六阿哥的目光,不無憤怨。
十六阿哥伸出手去,敲了敲自己的後腰,道:“哪裡用想法子,這不是明擺著的?”說到這裡,他壓低了音量道:“我於皇上並無大功,皇上為何平白無故地賞了個爵位給我承襲?孚若放心,我不是貪財的,自是曉得該如何行事。”
曹顒聽了,點了點頭。
眼下,十六阿哥的靠山就是雍正。能討得雍正歡心,比死守著博果鐸的遺財要好的多。
博果鐸摟了一輩子的銀錢,其中不乏乘著在六部當值時貪墨的。莊親王府的銀庫,就有十來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