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眯著眼睛,泡在水裡,腦子裡出現的都是當年在織造府初醒來的畫面。老太太院子裡,那滿是福字的影壁,那兩隻仰著脖子、不愛搭理人的白鶴。
老太太的寵溺,紫晶的關切,父親板著臉的嚴厲,母親將自己當成命根子似疼惜,如煙往事,環繞心頭。
如今,老太太、紫晶、父親已經離世,剩下母親,既要悼念亡夫,又要照顧幼子,只有等著別人安慰的份。
曹顒嘆了口氣,只覺得有些疲憊。
他也是個依賴姓很強的人,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一直在親長的照拂下。
如今,卻是再也沒有大樹為他遮擋風雨。
而他,也成為母親、妻子、兒女們心中的大樹。
不知不覺,曹顒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就聽初瑜輕聲喚道:“額駙,額駙醒醒!”
曹顒睜開眼,摩挲把臉,從浴桶裡起身。
水已經溫了。
初瑜拿毛巾給曹顒擦了頭髮,道:“額駙,鄭管事從城裡來了,才到莊子,求見額駙。”
曹顒聽了,不禁搖頭,道:“這老虎,多大了,還是急姓子。都咱這黑了,還騎馬趕路,真是得好好罵他幾句。”
初瑜猶豫了一下,問道:“額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是熱河那邊,還是朝廷有不對的?”
曹顒穿了衣服,道:“胡思亂想什麼,不是那個。是有點事兒,如今我也曉得的不多,一會兒回來講給你。”
說完,他也沒有使人編辮子,披散著頭髮,往前院去見鄭虎。
鄭虎的臉上卻有些沉重,對曹顒道:“大爺,那九千兩銀子……那九千兩銀子在什剎海轉了一手後,運到東直門李舅爺家宅子去了……”
曹顒這邊聽了,卻是隱隱地鬆了口氣。
或許是之前就想到李家,所以他並不感覺意外。比起李家,換做不知道的人算計孫珏,更讓他不安。
“到底是什麼情形,坐下來仔細說說。”曹顒指了指椅子,道。
原來,自中午孫珏打發鄭虎他們出來後,他們就隱匿在暗處。分作兩處,一處盯著程宅那邊,一處尾隨孫珏。
程宅那邊,待孫珏走後半個時辰,就有馬車出宅子。看著那馬車緩慢,壓得青石板路“咯吱”、“咯吱”直響,就是負重極多。
馬車在城裡兜了兩圈,最後的落腳之處,就是東直門李宅。待從李宅出來時,馬車輕盈,負重已經卸去。
李鼐進京數月,曹顒叫人盯著李宅這邊,李宅裡也布了沿線。訊息一核對,鄭虎確認了,那馬車運的確實是銀子。
“程宅,程夢顯……麼……”曹顒聽完鄭虎講述,想到這“中間人”的名字,微微地皺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