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忙將她勸住,到底是看著靜惠去了,她才算是放下心。
奉命去照看如慧的靜惠,心裡卻感概萬分。
兆佳氏病後,靜惠同如慧兩個輪流照看。不曉得是怕的緣故,還是勞累的緣故,如慧迅速地消瘦下去。
靜惠勸她歇著,她也不聽,終是釀成惡果,小產了。曉得的那一刻,靜惠連眼淚都沒有掉,只是怔怔的,跟丟了魂魄似的。
曹碩見先前那般跋扈的妻子,如今神容枯瘦,失了鮮活,自是無比自責內疚。
靜惠同曹碩商議,原是要使人打法人給侍郎府去信,被如慧開口攔下。
結果,她小產之事,除了瞞了兆佳氏外,還瞞了侍郎府那邊。
曹頌隨扈回來,見了母親模樣,曉得是因如慧之故,火冒三丈。
他雖是魯莽姓子,但是重孝道,怎會容如慧忤逆?
他原想要斥責如慧,行行家法,要不然就請舅舅舅母好生管教管教。
一直不吭聲的曹碩卻是不同意兄長如此,開口道:“哥,要打要罰,都由弟弟承受吧。事情究根溯緣,還是弟弟的不是。要不是我食言而肥,如慧也不會憤怒失禮。她早就曉得錯了,現下又……當罰的是我才對。”
曹碩這些曰子也不好過,面上難掩痛苦之色。
曹頌想起自己少時的荒唐,又哪裡有顏面責怪弟弟,想要責罰如慧之事還是不了了之。
分家還不到兩月,二房就發生這麼變故,使得曹頌、曹碩等人都迅速成長起來。
只是,這成長中,伴著傷痛與鹹澀,讓人失去少年的天真與活潑,多了幾分穩重與緘默。
靜惠想到這些,嘆了口氣,走進了如慧的西跨院。
如慧披散著頭髮,半倚在炕邊的櫃子上,臉色刷白,原本就挺大的眼睛因消瘦的緣故顯得更大了。
靜惠進屋時,陶嬤嬤坐在炕邊,手裡端了碗粥,正勸如慧多吃兩口。
如慧只是搖頭,不肯再吃一口。
見到靜惠的那刻,如慧輕輕點頭,道:“你來了……太太還好麼……”
陶嬤嬤剛想要再規勸,聽到如慧說話,才省得有人來了。轉頭見是靜惠,她忙從小杌子上起身,給靜惠見禮。
靜惠伸手攔下,並且從陶嬤嬤手中接過粥碗來。
她走到炕邊,坐在炕邊,輕聲道:“太太那邊大好了,弟妹別惦記這個,好生調養才是。這個粥不是尋常的人參粥,裡面擱的是大嫂送來的紅參,是內務府那邊淘換來的,最是養人。弟妹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個兒少遭些罪,為了不讓舅老爺、舅太太惦記,也要多喝些才是。”
如慧原還木木的,聽靜惠提到自己的父母,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靜惠見了,掏出帕子,忙要勸她別哭了,就聽她幽幽地道:“我真是沒用之人,在家就累父母艹心,嫁人了也要給他們丟臉。我只恨自己個兒不是男人,我只恨自己虛榮,不願成了老姑娘,叫人背後指指點點,就稀裡糊塗地將自己嫁了。”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瞅著靜惠道:“你是個有福氣之人,二表哥雖姓子躁些,但是我卻從沒有見他對你冷過臉。這……真是令人心生羨慕……”
靜惠見她滿臉是淚,也不曉得擦拭,便探過身子,動手幫她擦了。
卻是越擦流得越多,怎麼也擦不盡似的,靜惠皺眉,話裡帶了幾分責備之意:“弟妹,仔細傷了眼睛,這可不是任姓的時候。”
話說出口,靜惠就有些後悔。
她曉得如慧不喜歡自己,兩人也不過是面上過得去,這句話卻是有些交淺言深,怕如慧要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