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花園站到了.....有下車的乘客,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懷揣著借來的儲值卡,家明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從地鐵站湧出來,路過失物招領欄時,並不是懷有多大希望,僅僅是聊勝於無的瞥了一眼。
今天早上非常抱歉,我把你的儲值卡交給車站了。
用油性筆在白板上寫的這句話,下面還有他的名字和儲值卡號碼,如此夾雜在眾多失主的名字中間,顯得異常惹眼。
“麻煩你在這裡寫上你的住址和名字........聯絡方式..........”
車站詢問處裡,工作人員遞給家明一支簽字筆,眼前的桌上攤開的是一本8開的記事薄,上面已經陸陸續續記錄了不少類似的粗心鬼。還有記錄拾到者自己姓名的欄目,這倒是隨便對方可寫可不寫,事實上這一欄的確很多都是空格子。家明在失主那一欄找到自己的名字時,旁邊卻赫然寫著“葉靈靜”。
葉靈靜........葉靈靜........名字很好,而且.....總覺得這個人名,自己之前在哪裡見到過,這是既視感?.....話說回來,光憑早上的印象,一點都看不出哪裡有“靈”和“靜”。
“還有沒有其它遺失的東西?你再和我確認一遍。”
於是和相當認真負責的工作人員核對了錢包裡的物品,儲值卡、駕照、身份證、公司統一印發的名片、銀行卡、幾張零鈔,家明接過隨手翻了翻,意外發現裡面多出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便條:外套再放我這裡一下,葉靈靜。下面還有她留的聯絡方式和住址。
已經沒有趕時間的必要,他放鬆心情步行完地鐵站到住處這段路,這一片地帶遠離城區,原本是河邊灘塗荒地,前幾年才開發成住宅密集的居住區,時間已近九點,除了幾家冷清的超市和地產中介還亮著燈,街頭已經難尋人跡,極遠處隱隱傳來車輛的引擎聲,由小至大,然後漸漸消失——
彷彿整座城市、天空下的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己。
其實平時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到家,亂七八糟的事,常有的加班啊,同事的飯局啊,偶爾的採購啊,感覺上,吃完飯到晚上**點鐘這段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再隨便做點什麼事殺殺時間,就可以熄燈睡覺,一天也就過去了。
所謂傷痛這回事,無論當初有多大的衝擊,即使不能徹底撫平,經過時間沉積,最終也會被壓到看不見的底層,但是如果有一天水被攪渾,底下的殘渣翻了上來,又該如何呢?
昨晚那個夢,誘發了曾經的痛苦回憶,即使家明白天可以憑藉來自各個方向的噪雜壓制著不去在意,但到了獨自一人的現在,屬於過去的那種感覺就越發強烈起來,想要將其重新埋回去,卻又無法割捨。從這個角度來回顧,最倒黴的一日或許反而是福利也說不定。
家明還在供的單位屬於面向單身年輕人的小戶型,為了以數量取勝這種樓通常都修得很高,正常人的心理一般會比較喜歡三樓四樓,他偏偏選了冷門的頂層,時間就是金錢,而他省下來的錢都浪費在坐電梯上了。
“你終於回來啦!”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擔心死了!”
“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這裡的!還從火車站走路過來的呢!就算小區門口有牌子也很難找的!”彷彿跟他很熟,她一邊抱怨一邊彎腰站起來拍拍灰塵,態度自然得沒有一絲扭捏,頭巾下長長的黑髮隨著她的動作,一縷縷地在空中搖晃。
“你那什麼表情啊!已經忘了我嗎?”
讓家明無法割捨的那個人,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倚著電梯門口的牆壁,抬起頭來高興地對他打招呼,靠她身邊的瓷磚地板上還有大大的單肩旅行袋。
家明的手不自然地發抖,想要捏緊拳頭卻使不出力氣。她一臉無辜地走近看他,似乎是在很不解為什麼他不說話——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那她今天就丟糗丟大了!
“你怎麼....現在會......”
彷彿從這句回答中找到了確認對方身份的證據,她滿意地直起身笑笑——
“顧家明!好久不見了!”